正月十五的吴县，雪还没化尽，巷子里却已挂满了灯笼。阿禾提着一盏竹骨灯笼，往学堂走，灯笼的绢面上画着秋收的场景——金黄的稻浪里，郑五挥着旧犁，老张扛着粮袋，周泰站在淮河畔，是小豆子帮着画的，颜料是淮南送来的矿物彩，在灯光下格外鲜亮。灯笼的提杆，是用忠魂碑旁桃树苗的枝桠做的，去年修剪时特意留的，打磨得光滑趁手。 “阿禾哥！您的灯笼画好了吗？”学堂门口，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一盏纸灯笼跑过来，灯笼上画着小小的粮仓，是她跟着先生学画的，“先生说，咱们的灯笼要挂在碑旁，让英雄们也能看到元宵的灯影！” 阿禾点点头，把灯笼递给小姑娘：“你这粮仓画得真好，比去年的还像！等会儿咱们一起去碑前挂灯，让郑五叔叔他们看看，咱们的粮仓今年装得满满当当。”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是齐地送来的麦芽糖，剥给小姑娘吃，“甜不甜？这是田将军派人送的，说让孩子们过节也能尝到齐地的甜。” 学堂里早已热闹起来，百姓们聚在这里做灯笼、猜灯谜。张婶正帮着孩子们糊灯笼，手里拿着的浆糊刷是老张的旧物，木柄上还留着老张的手印，她说“这刷子沾过护粮的浆糊，糊出来的灯笼结实，能照一整晚”。郑母则坐在角落煮汤圆，锅里的糯米粉是今年的新米磨的，芝麻馅是淮南水师捎来的，煮汤圆的砂锅，还是郑五生前用的旧物件，锅底的纹路里藏着多年的烟火气。 “孩子们，来吃汤圆啦！”郑母盛出一碗碗汤圆，热气裹着甜香飘散开，“这汤圆要多煮会儿才糯，就像咱们的日子，慢慢熬才甜。”她给阿禾递了一碗，碗沿还留着郑五当年摔的小缺口，“你郑大哥以前最爱吃芝麻馅的，每次煮汤圆都要多吃一碗，如今咱们多煮些，也给碑前送些去。” 阿禾接过碗，咬了一口汤圆，芝麻馅的甜香在嘴里散开，突然想起去年元宵，他们还在守着粮囤，就着雪水吃干饼，如今却能围着热灶吃汤圆。太平的甜，是英雄们用苦换来的，每一口都要记在心里。 刘邦也来了，手里提着一盏旧灯笼，是从彭城带来的，灯笼面上的龙纹早已磨掉，他重新糊了层红纸，写上“民安”二字。他蹲在地上，帮孩子们固定灯笼提杆，手里的麻绳是从粮仓剩下的料里剪的，绑得又紧又齐。“老刘，你这灯笼绑得比去年修粮囤还结实！”李伯笑着递过一碗汤圆，“快尝尝，郑大娘的手艺，比彭城的御厨还强！” 刘邦接过汤圆，轻声说：“以前在彭城过元宵，都是山珍海味，却没这碗汤圆甜。”他望着眼前的百姓和孩子，突然明白，元宵的热闹不是宫里的灯火，是巷子里的灯笼，是百姓手里的汤圆，是孩子们的笑声，这些才是真的太平。 傍晚时分，大家提着做好的灯笼，往忠魂碑走。雪地里的碑前，早已被百姓们扫出一片空地，碑旁摆着不少元宵礼——有郑母煮的汤圆，有张婶剪的窗花，有孩子们画的灯笼，还有齐地送来的麦芽糖、淮南捎来的芝麻糖，都是年节里最甜的吃食。 阿禾蹲下身，把灯笼挂在碑旁的桃树上，灯笼的光映在碑上的名字，郑五、老张、周泰的字迹在灯影里仿佛活了过来。“郑大哥，这是今年的元宵灯，画着咱们的秋收和粮仓，您看，百姓们都好好的，粮食够吃，冬天也有暖棚的青菜。”他把一碗汤圆放在碑前，碗是郑五的旧碗，“这是您爱吃的芝麻馅，快尝尝，比去年的还甜。” 小豆子把自己的粮仓灯笼挂在老张的名字旁，还放了一块麦芽糖：“张叔，这糖是齐地的，甜得很！您护的粮，如今都变成了甜汤圆、甜糖，您要是在，肯定会笑着吃一大块！”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走到周泰的名字前，把自己的灯笼挂好，又撒了些芝麻在碑前：“周将军，这芝麻是做汤圆的，您护的淮河边，今年也有人煮汤圆，英布将军说，开春要在淮河上办龙舟宴，到时候俺们给您送些汤圆去！” 赵磊和虞姬也来了，手里提着一盏走马灯，灯面上画着楚齐淮同盟的场景：齐地农匠教吴县百姓耕地，淮南水师帮着运粮，楚地士兵护着麦田，灯影转动时，像是把一年的太平日子都映了出来。“弟兄们，”赵磊点亮走马灯，暖黄的光裹着碑前的灯笼，“这走马灯里的，是咱们同盟的日子，齐地的米、淮南的糖、楚地的田，凑成了这太平元宵。你们用命护下的，如今都成了百姓手里的甜。” 虞姬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绣布，上面绣着灯笼、汤圆和桃花，是她前几日绣的，轻轻盖在碑上：“周将军，您护的淮河，今晚也挂满了灯笼，水师的士兵们在船上煮汤圆，说要让河水都沾沾甜意。您看这灯影，多像您当年守护的希望，亮堂堂的，照得人心暖。” 灯影渐浓时，百姓们围着碑旁的灯笼，唱起了吴县的元宵歌谣：“灯笼亮，汤圆甜，英雄护土安家园；齐地米，淮南棉，同盟同心过好年。”歌声在雪地里回荡，惊得枝头的雪簌簌落下，却像是英雄们在跟着轻轻和。 往回走时，巷子里的灯笼都亮了，红光照着雪，像铺了条暖红的路。郑母牵着孩子们的手，教他们数灯笼上的画；张婶帮着李伯扶着醉醺醺的老农；刘邦提着旧灯笼，跟在后面，偶尔帮孩子们捡起掉在雪地里的糖块。 “阿禾哥，明年元宵，咱们还要做更大的灯笼！”小豆子拉着阿禾的手，灯笼的光映着他的笑脸，“还要在碑旁种些花，让英雄们看着花，吃着汤圆，过最好的节！” 阿禾点头，望着远处的忠魂碑——那里的灯笼还亮着，走马灯在雪地里转着，汤圆的甜香还在空气中飘着。他突然觉得，元宵的灯影不是转瞬即逝的亮，是把英雄的名字刻在光里，把同盟的情分融在甜里，让太平的日子，在每一盏灯笼、每一碗汤圆里，扎下根来。 属于楚地的故事，早已不是“霸王再兴”的征战传奇，而是“元宵灯影”的寻常温情——是齐地的米、淮南的糖，是旧物件里的念想，是碑前永不灭的灯，是一代又一代人，用思念和守护织就的太平岁月。这份岁月，会跟着每一年的灯笼亮、每一碗汤圆甜，永远留在这片被英雄护佑、被百姓珍爱的土地上，岁岁元宵，岁岁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