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借枪训练
受中苏边境形势恶化的影响，全师的新兵规定的十次升空跳伞任务在各级首长严密组织中历时一月圆满完成了。为了提升部队全方位的作战能力，空降兵第1团决定，新兵的军事训练要尽快落实56-1式班用轻机枪、40火箭筒的射击预习和单兵及班排战术训练。
轻机枪这种支援和压制武器过去只在电影里见过，新战士从来还没实际操作过，大家都想学。但是，只有老兵连按编制配发这种武器，一个步兵班只有一挺机枪。新兵要进行机枪训练就得从团里协调。什么样的战士能当主射手呢？可并不是只有大个子身体强壮的才能当呀，能当上机枪射手就得从各方面考虑，真能成为第一批被连队挑选为主射手的战士只能是凤毛麟角。可周营长还是想让每个战士都能使用班用机枪。秦大山并不在乎能不能成为机枪主射手，他的眼光总是聚焦在作战的具体问题上，他想的更长远，有一个疑问总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携带轻武器跳伞虽然已经完成，但是如何携带班用轻机枪却没有过？还有40火箭筒？现在还没有这方面成熟的教范。就在昨天，连长带领大家学习了机枪和40火箭筒的理论知识后，大家围在乌黑发亮的班用轻机枪面前都喜不自胜，班里的战士王二虎还兴奋地说：“机枪这东西真好，一扫一大片，我要能把它练好，到了战场上就给敌人一阵突突，那才真过瘾嘞！”秦大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周营长决定用五天时间让所有的新兵都要掌握轻机枪的要领操作，还要完成一到两次班用轻机枪的实弹射击，他向团里打了一份报告。
当团司令部作训股股长雷连生把请示交给高团长时，他看了一眼，二话没说就在请示上写下“同意”二字，然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后勤处李正大处长：“李处长，周炳坤打了报告来，他要团里把所有的班用轻机枪都调给新兵营用上五天，我的意见是你先叫军械股抓紧统计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先出面协调一下，如果有啥问题就找黄副团长，我让他具体负责这个事。你先抓紧办着，随后我让司令部把报告给你送过去。”
黄副团长、李处长立即组织有关人员开了个会，决定三个步兵营加上一个炮兵营把全团所有的班用轻机枪擦拭一新后上交团军械股，连同仓库里还没开封的机枪全部调给新兵营。
周营长让曹正源副营长很快从团里领回了所有的轻机枪发给了四个连，拢共只有五十六挺机枪，有将近五百名战士，数量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呀，枪太少了！训练一旦展开，战士们就只能轮流作业，时间只有五天，训练任务这么重，效果肯定出不来，还可能把战士们都练成半成品。不行，得另想办法！
晚饭后，周营长从办公室来到院子就大喊一声：“黄劲松，出来一下！”
黄劲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赶紧跑了出来。见周营长一副焦虑的样子，急忙问：“营长，什么事这么急？”
“快去把四个连长给我叫过来，快点！”
黄劲松没敢多问，转身就去了各连。
当四个连长来到周营长面前时，他一脸焦虑的神情还依然没有褪去。
院子当中摆了六把椅子，周营长指着椅子淡淡地说：“你们坐。”
正说着，曹副营长也赶到了会场。
周营长说：“用五天时间搞机枪训练咱们是开过会的。现在叫你们来，就是想研究一下机枪训练到底怎么搞？针对机枪太少这个问题，训练应该怎么搞？大家议一议，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郭庆来、丁海涛、苗汉江、张俊峰四个连长满脸凝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发言，会议完全陷入了冷场的状态。
就在周营长想再次解释时，郭庆来说：“目前，各连领到了十四挺机枪，每个班只能配发一挺。谁练？谁不练？一旦开始训练，每个班就有七八名战士没有枪用，让他们干什么？如果每个班能再有三挺机枪，训练起来效果肯定会好得多。” 郭庆来开始烦躁起来，说到这儿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好停止了发言。
其他三个连长还是沉默不语。冷场的僵局依旧没有被打破，周营长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曹副营长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周营长又看了看大家，平静地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行还是不行。咱们不妨请求袁有义部长，请他在全师范围内协调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的，就烦请崔师长出个面。至于能协调多少，当然是越多越好。再说了，咱也就用五天时间，用完之后就立即还回去。”
周营长说：“袁有义部部长是有军械装备的调配权，但我知道师里也没有多少库存的机枪，就是找到崔师长也没办法呀。”
丁连长说：“其实我认为副营长的话是对的，营长，不妨找找师长，也许他有办法。”
“那还试什么？依我看，就这样办。我马上去找团长汇报一下。”
周营长知道，想要用五天时间让四百多名战士都能熟练操作班用轻机枪，前提就要有足够数量的枪支供战士训练才行。可全师也没有那么多机枪呀，就算师首长出面协调，难度也不小。看来，班用轻机枪训练想要取得优异的成绩，这个难题一时不好解决。上级只知道下达新兵训练计划，武器装备却没有同时配发到连里来。冲锋枪、步枪这种常用的轻型武器还容易协调解决，可是，班用轻机枪这种本来就严格按照编制装备的武器哪里那么容易弄到？ 唉！只能请求师长出面去借。
凭多年与高团长的感情，周营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高团长家。说明来意后，高团长说：“周炳坤，你胃口不小啊!我已把全团五十六挺机枪全都给你了，你还来找我要，就算我当上师长也给不了你那么多啊，你就别再去为难崔师长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高团长点着了一支香烟还没吸上两口就有了主意：“周炳坤，你这样啊，我让黄副团长领你去一趟陆军第1军军部，去找我的老战友，他也是个抗战老兵，名叫李志勇，他在军后勤部当副部长，我写封信给他，你现在就拿着信坐上我的车去。”说完，就打通了黄副团长家里的电话。高团长很快写好信装进信封就交给周营长，又补充说了一句很有把握的话：“拿着它去肯定好使。”
“是！”周营长接过信，向高团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再次谢意十足地说：“谢谢团长！”临走时抖着手里的信得意地笑着说：“有了它，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能放下了，觉也能睡着啦！”
高团长指着得意的周炳坤说：“呵呵，看把你得意的，也不想想你进门时那焦躁的神情？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
周营长憨憨地笑了笑说：“团长，我这定力还是太浅了。”
黄副团长急匆匆来到团部。小车司机发动了吉普车正在水泥场上等候着。周营长来到团部，两个人坐上四开门吉普车趁着夜色向着市区的陆军第1军驻地驶去。
吉普车来到陆军第1军军部大门口，警卫战士“刷”地摆动了一下小红旗示意停车，吉普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大门外。警卫战士上前询问了几句，然后后退几步挥动了绿色旗子，吉普车径直开进军部大院来到办公楼前。黄副团长和周营长迅速下车走进大楼，两人来到门口紧邻的军司令部值班室。值班参谋看见进来了两位空军军官，问明来意，便迅速拨通了李志勇副部长宿舍的电话。
李副部长接完电话，不到十分钟就风风火火地赶到司令部值班室。李副部长四十多岁年纪，长得慈眉善目，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等个头，看上去作风非常干练。
黄副团长作了自我介绍并介绍了周营长，然后掏出高团长的信恭敬地递过去。李副部长一边看信一边说：“这个高海峰真有意思，打个电话的事非要写封信，还让你们两个跑一趟。这样啊，我马上给朱军长打电话请示一下。”说着，就带着黄副团长和周营长上了二楼他的办公室。李副部长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门，进入房间就指着靠墙的两把沙发说：“你两个先坐一会儿，我这就给朱军长打电话。”说着就拨通了朱军长家里的电话。当他向朱军长汇报了高海峰团长派黄副团长和周营长的来意后，朱军长在电话里说：“枪是党交给我们的，别说是和平年代，就算是战争年代我也毫不吝啬，都是打鬼子嘛，谁打不是打！借。”朱军长又问了一句：“小李，我们军械仓库还有多少班用轻机枪，明天一早就让老高拉走。不过要造册登记，总得记个账啊，还回来后也要有消账。”
李副部长说：“军长，班用轻机枪仓库里数量还不少，前段时间又拉回来两百挺。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通过电话听筒，黄副团长和周营长听了个一清二楚。要不是电话里朱军长豪气的声音，他两个还真不敢想象朱军长这么大气这么率真这么豪爽。
朱军长在一九五五年全军大授衔时是陆军第1军第1师的师长，被授予了大校军衔。他一九三九年入伍，也是同年入的党，参加过黄桥战役；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崮、淮海、渡江等战役战斗；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时，已经是第20军第58师政委的他和黄朝天师长在没有接到上级阻击命令的情况下，率部与美军第9军北汉江一线激战一天一夜，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成功阻击了敌人的强势进攻；在华川地区与三倍于己的美王牌第8军激战八昼夜，歼敌七千余人，战役战斗极其惨烈，此役成为志愿军打败美军的经典战例。在朱军长的戎马生涯里，他打过国民党反动派、打过日本鬼子、也打过美国鬼子，经历了大小数百场战役战斗，为人民立下了无数战功。他对枪的痴爱超过任何人，正因为爱枪，所以他才从来不吝啬枪，只要是部队搞训练用，他就特别大方，谁要都给。但是，条件是一定要管理好，决不能出任何问题。
李副部长放下电话朗声说：“朱军长刚才的话你俩都听到了，首长一向豪爽大方，你们也许不知道，高副师长就是因为熟知朱军长的脾气才写了这封信。你俩也许不知道，抗美援朝战役后，高海峰副师长宁愿高职低配也坚决要求到新组建的空降兵部队去，他这人喜欢探险，我们早就是老战友了。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明天上午我让军械处的同志造册登记，检查完毕装好箱，明天下午你们就派车来拉。”
电话里朱军长的话和李副部长面对面贴心贴肺的话让黄副团长和周营长心里热乎乎的，两个人心情都激动得无法压抑，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李副部长敬了个礼。黄副团长怀着崇敬的心情说：“李副部长，感谢您！感谢朱军长！明天下午我就让周营长亲自来拉。”
周营长不失时机心悦诚服地说：“感谢李副部长！也感谢朱军长！”
黄副团长谦逊地说：“我们就不再打扰您啦，您早点休息。”然后就告辞了李副部长。
李副部长把两人送出大楼，一直目送吉普车驶离军部大门才回家属院去了。
吉普车出了第1军军部，朝着部队飞驰而去。
周营长感激地说：“副团长，也感谢您陪我这一趟！找机会我请您喝酒。”
“真的吗？”黄副团长拍了拍周营长的肩膀笑了笑。
“一定请，您要是不来这一趟，我心里可没底啊。”周营长认真地说。
第二天中午，部队还在午休，营部后勤助理刘旭东组织从各连抽调的十名战士提前半小时来到营区西侧马路上，这里停放了两辆从团里派来的“解放”牌汽车。周营长已经坐在了第一辆汽车的驾驶室里。刘助理让秦大山等十个战士登上第一辆汽车的大厢，自己坐进第二辆汽车的驾驶室，两辆汽车驶出军营通过市区直接开到陆军第1军军部大院里。
办理整整一百挺机枪的移交手续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倒是开箱勘验用了些时间。就在刘旭东助理检查机枪数量和完好率的当口，周营长只打了一纸借条，然后就拉走了一百挺乌黑锃亮的轻机枪。在这次借枪的行动中，秦大山见证和领略了周营长的雷厉风行和与第1军赵安军处长交涉时恰到好处的说话艺术。尽管赵处长比周营长职务高也比周营长年龄大，但周营长风趣幽默的话术和肢体语言同样感动了具体办事的赵处长。
当天下午，这些班用轻机枪登记造册后就配发给了四个连队。第二天上午，操课的号声刚刚响过，各连组织队伍扛着机枪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东靶场走去，他们步伐整齐雄壮有力得就像出征的队伍，有一半的战士肩上都扛上了机枪。上午，营里要统一组织机枪的射击预习。靶墙下，直立着一排几十个机枪靶和，二百米射击基线上由北到南趴着各连的机枪射手。
周营长给机枪训练制定了一个具体计划，那就是预习、实弹射击，再预习，再实弹射击，他通过有效的子弹消耗，让战士不断总结和提高控制射击间隔、掌握射击速度和操枪稳定性及射击精度的本领，最终要让战士们真正熟练掌握机枪这种火力支援和压制武器在战场上的运用。实弹射击结束后，要把每次的考核成绩记录在案并装入个人档案，作为新兵下连时的重要参考，或许还要作为以后提拔骨干的一个重要条件。他还严肃地强调过，每一个机枪手都必须打出良好以上的成绩，优秀率必须突破百分之五十以上，用最优的成绩向团党委汇报。
火辣辣的太阳每天都晒得人实在难以招架，但为了培养优等机枪手，各连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和排长以及所有的班长、副班长一人承包了一个机枪手。在训练的过程中，每预习四十分钟，各连就组织一次实弹射击考核。大家在不断的预习与实弹射击中及时纠正偏差及时总结经验不断地提高着射击的精度。经过五天的训练，在最后一个场次的考核中，终于实现了周营长提出的良好率百分之百，优秀率五十五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