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放亮,山林里的雾气还没散干净,湿漉漉的,沾在脸上又凉又腻歪。
山杏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又把阿爷的药罐子坐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地熬着。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简陋的茅棚里,反倒让她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好歹有点活人烟气,能压一压昨晚那阵瘆人的心悸。
她手里忙着,耳朵可没闲着,一直支棱着听外面的动静。
柴刀就放在手边最顺手的位置,那架势,恨不得把刀柄攥出水来。
“杏儿啊……”阿爷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唤她,“听阿爷一句,去你表姑婆那儿避避吧,啊?王老五那混账……咳咳……啥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不去!”山杏头摇得像拨浪鼓,把熬好的药汁滤出来,吹凉了端到阿爷嘴边,“俺走了,您一个人躺这儿,万一他们来了,连个递口水的人都没有。俺守着您,看他们敢咋样!”
她话说得硬气,可心里直打鼓。
王老五是个泼皮无赖不假,但昨晚那三个骑马的黑影,那才叫真吓人。
他们身上那股味儿,隔着老远都让人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比山里的老狼还瘆人。
“唉,你这丫头,犟死算了……”阿爷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担忧。
就在这时,棚子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着人还不少!
山杏心里咯噔一下,抄起柴刀就挡在了阿爷床前,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
“山杏!山杏丫头在家不?”外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带着点犹豫的声音。
不是王老五?山杏稍微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隔着门板问:“谁啊?”
“是我,老村长。”
山杏一愣,这才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
果然,门外站着头发花白、一脸愁容的老村长,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村里平时比较有威望的老人,都是一脸凝重。
“村长大爷,您咋来了?”山杏没完全开门,手还紧紧握着柴刀。
老村长看着山杏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瞅见她手里明晃晃的柴刀,嘴角抽了抽,干咳两声:“那个……听说你阿爷摔着了,我们来看看。另外……王老五那事儿……”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早半晌,王老五他哥,带着几个人来村里了,放话说……说这事儿没完,让你……让你乖乖认错赔钱,不然就……就拆了你这棚子,还要去镇上告你阿爷偷砍林木……”
“他放屁!”山杏气得小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想抢俺东西!阿爷是为了护着俺才摔的!他们还有理了?”
“唉,丫头,消消气,消消气。”旁边一个老人赶紧劝。
“咱都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可王老五他哥在镇上有关系,跟那税务所的李扒皮是连襟,咱平头老百姓,惹不起啊……”
老村长一脸为难:“山杏啊,大爷知道你们委屈。可这……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咱就是些草民。要不……你就低个头,赔他们几个钱,就当破财消灾了?大爷豁出这张老脸,去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少赔点……”
山杏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赔钱?她们家锅都快揭不开了,哪来的钱赔给那些恶霸?低头?凭啥?就凭他们横?就凭他们不要脸?
她想起付豪哥以前跟她说过的话:“杏儿,人活着,可以穷,但不能没骨头!对坏人低头,有一次就有两次,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
“俺不!”山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俺没错!一个子儿都不赔!他们有本事就来拆!俺跟他们拼了!”
老人们面面相觑,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这丫头,性子太烈,怕是要吃亏啊。
老村长还想再劝,突然,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地从村口方向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大喊:“村、村长!不好了!王老五他哥,带着七八个人,拿着棍子朝这边来了!说、说是要来收账!”
棚子里外瞬间一片死寂。
老村长和几个老人的脸唰一下白了。
山杏的心脏猛地一缩,握刀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她猛地转身,对床上的阿爷快速说道:“阿爷,您别出来!千万别出来!”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茅棚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拎着柴刀就站到了门口空地上,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像一棵迎着风雨的小白杨。
“来得正好!俺今天倒要看看,他们能横到天上去!”
……
与此同时,西山坳,G4点区域。
付念豪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但精神头却前所未有的亢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代表不稳定空间的扭曲模型正在不断微调,越来越清晰。
“龙局,模型显示G4点东南方向三百米左右,有一处能量反应异常活跃,虽然强度不如主溢散点,但波动频率非常独特!像是个……‘应激点’?”付念豪语速飞快,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频道里,龙局还没回话,旁边一个懒洋洋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先插了进来:“哟,‘应激点’?听起来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我说付大专家,你这模型靠谱不?别到时候我们呼啦啦冲过去,对着空气一顿输出,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山猫。她不知什么时候溜达了过来,手里居然还捧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野浆果,吃得嘴唇染得紫乎乎的。
付念豪现在没空跟她斗嘴,指着屏幕上一处不断闪烁的微小光点:“你看这里!根据山猫你之前布设的七号、九号传感器反馈,以及地质雷达的浅层扫描,这个点的能量释放模式很特别,它不是持续溢散,而是间歇性的,像是对外部扰动产生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