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厅”里煤气壁炉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暖意驱散了利物浦港口区特有的湿冷。空气中还残留着上等雪茄的味道。
埃德加·斯诺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职业性的精光，仿佛已经嗅到了头条新闻的气息。他翻开那本从不离身的皮质笔记本，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记录。
“教授，各位，”埃德加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揭开帷幕的戏剧感，“‘黑鸦’近期的动作很不寻常。胃口大得惊人，而且…异常急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港口区三家中型商行被勒索‘安保费’，数额是平时的三倍；两家小型船运公司的仓库‘意外’失火，失火前都曾拒绝过黑鸦的‘入股’要求；更蹊跷的是，老城区的两家典当行和一家古董店，一周内连续遭遇手法极其高明的诈骗，损失惨重，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黑鸦帮的外围成员。”
埃德加翻过一页纸，手指点在上面：“最值得玩味的是，这些骗局里使用的古董赝品和伪造文件，其精良程度远超街头混混的水准。据我某个在苏格兰场有‘特殊渠道’的朋友透露（他冲雷恩眨眨眼），连他们聘请的几个专业鉴定师都差点打了眼。”
维克多·斯通（刀疤）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疤痕在壁炉光影下显得更加狰狞，他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呵，看来这群老鼠不仅想偷面包，还想搬银行金库了？”
“确切地说，是想在银行金库塌方前，尽可能多搬几块金砖。”埃德加接口道，神情变得严肃，“综合各方面的信息碎片，‘黑鸦’似乎在疯狂地、不计后果地筹集资金。那种急迫感…不像是为了扩张地盘或者招兵买马，更像是…在填一个可能把他们整个吞掉的无底洞，或者是在抢时间完成某个代价极其高昂的‘项目’。”
雷恩立刻想起了后巷那个散发着污秽气息的铁钩杰克，体内源自“战士”序列的灵性本能地感到一阵排斥。他身体微微前倾，加入讨论：“埃德加先生的情报和我遇到的情况吻合。就在两天前，我和伯克·特平在亨特街‘特平兄弟精工’的后巷，遭遇了黑鸦帮的头目，‘铁钩’杰克亲自带队敲诈。”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当然，我和伯克很快让他们‘心平气和’地离开了。”雷恩的语气带着点战士序列特有的“物理说服”后的轻松，随即神色凝重下来，“关键是，我和伯克当时都开启了灵视。” 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穿着猎装、肩上停着渡鸦的罗莎·月季（月季），“杰克身上，有非常清晰的灵性波动！而且…那气息非常不对劲！浑浊、暗红、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腐败感！绝不是正神途径的超凡者该有的样子！更像是…某种邪恶的东西，或者被腐化了。”
“邪恶的力量？”罗莎眉头微蹙，她肩头的渡鸦似乎也感应到主人情绪的变化，不安地“嘎”了一声，歪头盯着雷恩。她膝边那只银狐的耳朵也警觉地竖了起来。
学者阿基米德·怀特单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他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个街头帮派的头目，拥有这种明显带有邪恶倾向的超凡力量…本身就极不正常。再结合‘百灵鸟’提到的他们近乎疯狂的敛财行为…这背后恐怕不止是简单的敲诈勒索升级。”
罗伯特教授镜片后的眼神也沉了下来：“黑鸦帮的靠山，一直是码头工会副会长查尔斯·弗格森。那家伙虽然贪婪，但只是个普通的官僚，胆子没那么大，也不太可能接触超凡世界。看来…有更深层的‘东西’在利用黑鸦帮，或者在向他们渗透。”
威廉·特纳（少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浅金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利用帮派洗钱或者搜集某些不便亲自出手的资源…这倒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家伙们惯用的伎俩。只是这次，‘成本’似乎高得有点离谱了？杰克那种半吊子超凡，也敢直接跳到前台？”
“所以，我们需要知道那个‘无底洞’或者‘项目’究竟是什么。”阿基米德·怀特做了总结，声音沉稳有力，“是否有邪神仪式？非法超凡物品交易？还是某种危害城市的大型禁忌实验？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帮派犯罪的范畴，教会裁判所那帮官僚的效率…哼。” 他轻哼一声，显然对官方机构的拖沓作风不抱希望。
“我建议，”学者看向埃德加和罗莎，“‘百灵鸟’，利用你的情报网，深挖黑鸦帮最近的资金流向，特别是大额、来源不明或者去向诡异的交易。‘月季’，让你的小家伙们（他看了一眼渡鸦和银狐）重点关注黑鸦帮核心成员，尤其是‘铁钩’杰克及其心腹的动向、常去的地点、接触的可疑人物。任何异常，立刻回报给我。”
“没问题！”罗莎爽快地答应，眼中闪过一丝狩猎般的兴奋，她抚摸着银狐光滑的皮毛，“卡洛斯（银狐的名字）的嗅觉可是连藏在酒桶里的走私烟草都能找出来。”
“包在我身上。”埃德加已经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要点，“我认识几个很乐意用情报换金镑的‘灰色渠道’，也该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教授，”阿基米德看向罗伯特，“麻烦您利用教会的内部资源，留意一下最近是否有涉及血腥、腐败或生命献祭性质的超凡事件报告，或者是否有‘不稳定源头’、‘疑似邪物’之类的内部预警信息流入了利物浦区域。”
“知道了。”罗伯特教授简洁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如何绕过那些繁琐的流程。
维克多·斯通（刀疤）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腰间的枪套，声音低沉：“我呢？等着掏枪？”
阿基米德微微一笑：“‘刀疤’，你的时刻还没到。但请务必保持状态。我们需要一把足够锋利、一击致命的‘刀’。等我这边确定了目标，就需要你迅速、彻底地解决问题。”
维克多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安排，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淡漠表情。
会议的气氛暂时从黑鸦帮的阴霾中拔了出来。阿基米德·怀特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要宣布一件好事：
“好了，正事谈完。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福利’。” 他从自己那本镶嵌着矿石封面的厚重书籍夹层里，抽出了两张折叠整齐、用蜡封印记的羊皮纸地图，摊开在圆桌中央的地图架上。
一张地图描绘着苏格兰高地北部一片崎岖的山地区域，中心位置用红色墨水圈出了一片废墟状的图标，旁边标注着古老的盖尔语名字——莫尔古斯堡（castle morghul）。地图边缘用优雅的花体字备注着：“传闻：夜半哭声，墙壁渗血，守卫幽灵徘徊，核心区域空间扭曲…疑似古代领主（序列不详）陵寝或诅咒之地。危险等级：中高（物理\/精神干扰）。”
另一张地图则指向苏格兰西海岸外的一座名为“风暴角（Storm point）”的孤悬小岛，岛上画着一片被雷霆标记覆盖的山峰区域，旁边同样有花体字备注：“可靠情报（来源保密）：风暴季前夕，曾观察到翼展超过十五码、周身缠绕蓝白电弧的巨大猛禽在此筑巢、育雏。符合‘风暴序列高阶生物——雷鸟（thunderbird）’特征。危险等级：极高（元素\/物理毁灭）。”
“两个消息来源都经过了我初步的交叉验证，可信度超过百分之七十。”阿基米德指着地图说道，“莫尔古斯堡的‘闹鬼’，大概率是某种残留的超凡现象或封印失控，核心区域可能藏有那位古代领主遗留的超凡物品或知识。而风暴角的‘雷鸟’…” 学者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热切，“如果能确认其存在，甚至获得一片脱落的羽毛、一滴血液、或者…咳咳，总之，任何与其本源相关的材料，其价值，保守估计…” 他顿了顿，报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眼皮一跳，尤其是让雷恩瞬间坐直了身体的数字：
“至少八千枚金镑起！ 而且有价无市！风暴教会、某些专攻元素序列的隐秘组织，甚至皇家海军特殊部门都会为之疯狂！”
教授科普了超凡材料的价格：低阶 序列9，材料价格200到300，序列8，材料价格500到600，序列7，材料价格800到900，中阶 序列6，材料价格8000到9000，序列5，材料价格到，序列4，材料价格到，高阶 序列3，材料价格24万到27万。
“八千金镑？！”雷恩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体内的“战士”序列力量都被这数字刺激得沸腾了一下。他脑子里瞬间开始换算：这能买多少魔药？多少顶级装备？能给他的“豪斯效率咨询公司”和“伯克手枪探险套装”项目烧多久？！这哪是探险任务？这简直就是移动的金矿！不，是金矿在向他招手！
威廉·特纳（少爷）也吹了声口哨，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冒险的光芒：“风暴角？雷鸟？序列6的魔兽。听起来比在利物浦的阴沟里抓老鼠刺激多了！而且…”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水汽充沛，风暴环绕，正是我的主场。”
罗伯特教授盯着那张风暴角的地图，厚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雷鸟…这东西的巢穴附近，往往伴生着极其罕见的‘风暴结晶’和‘雷电淬炼金属’…材料学上的无价之宝…” 他已经在盘算能拆解出多少实验素材了。
维克多·斯通（刀疤）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手指在枪套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
罗莎·月季则轻轻抚摸着肩膀上有些不安的低鸣的渡鸦，目光扫过两张地图，像是在评估哪里更适合她的动物伙伴们侦查：“莫尔古斯堡的黑暗环境，卡洛斯（银狐）很适合。风暴角的高空侦查…得靠‘影子’（渡鸦的名字）想办法避开那些要命的电弧了。”
“好了，先别兴奋得太早。”阿基米德·怀特冷静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部分过于高涨的热情，“莫尔古斯堡的诅咒幽灵和空间扭曲不是闹着玩的，风暴角的雷鸟更是极端危险的高序列生物，一个喷嚏都能把我们轰成渣。我们需要最充分的准备。”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雷恩那张写着“金镑！好多金镑！”的脸上：“一周时间。各自准备所需的装备、药剂、情报补充。‘鹰眼’，我知道你刚弄到点好东西（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雷恩腰间，虽然那里现在只别着一把普通的转轮手枪），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调试一下，磨合磨合。‘月季’，让你的小家伙们提前收集目标区域的气候和环境信息。‘百灵鸟’，深挖一下这两个地方的背景传说和已知的危险报告。‘少爷’，风暴是你的领域，路线规划和海上突遇恶劣天气的应对方案交给你了。‘刀疤’…嗯，准备好你的‘大家伙’。”
最后，他看向罗伯特教授：“教授，后勤保障和可能需要的特殊装备清单，麻烦您了。尤其是针对元素攻击和精神干扰的防护物品。”
“知道了。”罗伯特教授言简意赅，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实验室里哪些压箱底的“小玩具”能派上用场了。
“一周后的清晨六点，利物浦港7号码头集合。”阿基米德·怀特合上了地图，“我们乘坐‘海燕号’蒸汽快船前往苏格兰。记住，这次的目标是探查和获取情报与样本，不是正面硬撼。安全第一。”
教授在一旁冷冷补充道：“准确地说，是基于成本收益考量的‘安全第一’。死在那种地方，连抚恤金都拿不回来，太亏。”
阿基米德无视了教授的“补充”，对着众人，尤其是眼神放光、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花那“八千金镑”的雷恩，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语气说道：“最后提醒诸位，根据我掌握的有限信息推算，我们这支小队成功完成其中一项任务并全员生还的概率…大约是百分之六十三点五。如果试图染指两项…” 他推了推单眼镜片，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生存率可能会跌至百分之三十以下。现在，要退出的还来得及。”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壁炉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雷恩脸上的财迷光芒凝固了一瞬。百分之三十？！这比创业公司活过A轮的概率还要低啊！但随即，那枚隐藏在意识深处、被黄铜核心光辉勉强掩盖的黑色晶体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冰冷而执拗的念头涌上心头——力量！他需要力量！需要解开秘密的力量！需要摆脱枷锁的力量！
高风险，高回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是变金矿！
他猛地一拍桌子（战士序列的力量让红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脸上重新挂起那种“老子刚赚了一千五”的豪横笑容，迎着学者审视的目光，掷地有声：
“退？开什么玩笑教授！八千金镑！不，是两份加起来可能超过一万六千金镑的机会在向我招手！这点风险算什么？风浪越大鱼越贵！干了！” 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跑路保命的预案也得准备好…专利费还没收完呢！
威廉·特纳（少爷）优雅地举起酒杯：“为了金镑，也为了刺激！干了！”
维克多·斯通（刀疤）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干。”
罗莎·月季和埃德加·斯诺对视一眼，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冒险家的血液和对未知（珍稀材料）的渴望在燃烧。
罗伯特教授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一群要钱不要命的疯子…” 但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光芒来看，他这个“后勤组长”也绝不会缺席这场豪赌。
阿基米德·怀特看着这群士气高涨（或者说被金镑冲昏了头？）的队友，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蒸汽与齿轮’保佑我们。”他站起身，“散会。一周后，风暴角或者莫尔古斯堡，让我们去给‘金镑’…嗯，给探索事业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