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劈开夜幕，像七道银蛇从天而降。
陈清雪的开山刀还在震颤，第七道符咒在刀刃上泛着幽蓝光芒。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翻涌，仿佛血液被点燃，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稳住！”冉光荣的声音混在雷声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已经嵌入地面，哭丧棒竖在中央，顶端浮现出模糊的道祖虚影。那虚影只有轮廓，却让整个墓地都跟着震颤，连青铜巨舰都被震得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黎波残魄悬浮在半空，胸口破开的大洞中，一团银灰色的核心正在高速旋转。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剧烈扭动，试图逃回巨舰内部。
“别让它跑了！”刘淑雅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掌心的子弹壳上。那壳子瞬间发烫，表面浮现一串模糊的数字。
彭涵汐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河图残卷，镜片反射出诡异的光。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嘴唇发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厮杀。
“数据核心……”他喃喃，“它不是单纯的控制中枢，而是……一个记忆存储器。”
“什么意思？”陈清雪问，同时挥刀斩断一道劈向刘淑雅的雷电。
“意思是，”彭涵汐抬头，“这里面藏着夜航船所有实验记录，包括他们怎么操控人的魂魄、怎么制造鲛人血……还有，陈德金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空气忽然凝固。
陈清雪的手指收紧，开山刀几乎要握不住。她想起刚才那个画面——自己穿着夜航船的制服，站在一艘船上，背后是无数民国打扮的尸体。
而她对面，是小时候的冉光荣。
“你杀了我家人。”男孩说。
“我没有。”她咬牙，“我不是那个人。”
“但你流着她的血。”男孩的眼神让她心口一紧。
雷声再次炸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冉光荣猛地踏出一步，哭丧棒指向数据核心：“没时间解释了！刘淑雅，动手！”
刘淑雅点头，张嘴咬向那团旋转的银灰色物质。
牙齿刚触到边缘，一股腥甜味冲进喉咙。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墓地。
她站在一间实验室里。
四周都是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各种器官和胎儿。墙角的仪器闪着红光，发出轻微的嗡鸣。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往针管里注入某种蓝色液体。
那是陈德金。
他转身，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微弱。
“爸爸……”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嘘。”陈德金轻声安抚，“马上就好。”
他将针头扎进女孩的脖颈，缓缓推入液体。
女孩的身体猛然抽搐，眼睛瞪大，嘴里溢出黑色液体。
“痛……好痛……”她哭着说。
“忍一下。”陈德金的声音温柔得可怕，“你会变得不一样，你会成为最特别的人。”
下一秒，女孩的眼睛变成了竖瞳。
刘淑雅猛地睁开眼，喘着粗气。
她嘴里还残留着那股腥甜，嘴角渗出血丝。
“我看到了……”她颤抖地说，“陈德金给陈清雪注射了鲛人血……她不是天生的妖仙，是……人造的。”
众人沉默。
陈清雪的手指慢慢松开刀柄，眼神却依旧坚定。
“所以呢？”她低声说，“就算我的血有问题，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冉光荣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就继续干。”
他话音刚落，青铜巨舰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底部伸出十几条锁链，朝他们猛扑而来。
“来了！”彭涵汐迅速展开河图残卷，双手结印。
“七星镇灵阵！”冉光荣大喝一声，哭丧棒插入地面，七枚铜钱排列成北斗形状。
锁链撞上阵法，火花四溅。
“陈清雪，动手！”冉光荣喊。
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开山刀高举，一刀斩下最长的一条锁链。
刀锋划过的瞬间，第七符咒爆发出耀眼光芒，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屏障，将其他锁链弹开。
“有效！”刘淑雅兴奋地喊。
可就在这时，数据核心突然发出一阵高频震动，银灰色物质开始重组，表面浮现出一段文字：
【1984年津门港特别事件·密级：绝密】
“这是……档案编号。”彭涵汐皱眉，“他们把真正的秘密藏在了警局系统里。”
“去查。”陈清雪收起刀，眼神冷冽，“但现在，先把这玩意儿毁掉。”
她再次举起开山刀，准备劈下。
可就在刀落下前，数据核心忽然分裂成两半，其中一块飞射而出，砸在地上。
刘淑雅反应最快，捡起碎片塞进嘴里。
刹那间，又一幅画面涌入脑海。
这次，是黎波。
少年时期的他坐在一台老式电台旁，耳机戴在头上，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他念出一个名字：“李参谋。”
接着，他按下按钮，无线电波传向未知方向。
“信号已发送。”他说。
画面戛然而止。
刘淑雅吐出碎片，脸色发青。
“黎波……早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她说，“他一直在帮夜航船传递信息。”
“所以他才会每月十五去祭拜不存在的人。”彭涵汐低声道，“他在赎罪。”
“现在没工夫想这些。”冉光荣抬头，看向天空，“雷劫还没结束。”
果然，乌云深处，第八道雷光正在酝酿。
但这次，不是劈向他们。
而是劈向青铜巨舰本身！
轰！！
整艘巨舰被雷电贯穿，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
舰体表面的符号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棺材钉。
“它撑不住了。”陈清雪眯起眼。
“但它还没放弃。”冉光荣盯着那条断裂的锁链，断裂面涌出一股黑雾。
雾中，一张脸若隐若现。
少年黎波。
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但声音太小，听不清。
“走！”冉光荣大喊，“我们得离开这里！”
几人迅速后撤，哭丧棒与开山刀同时发光，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通道。
雷劫仍在持续，一道接一道劈下。
当最后一道雷光落下时，青铜巨舰终于发出最后的嘶吼，沉入地底。
尘埃落定。
墓地恢复寂静。
陈清雪低头看着手中的开山刀，第七符咒微微跳动，仿佛在回应她的心跳。
“接下来去哪儿？”刘淑雅问。
“津门港。”陈清雪说，“我们要找到那份档案。”
冉光荣点头，将哭丧棒收回腰间。
风掠过，吹乱了他的头发。
远处，乌鸦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