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潮汐退去后的第七天，赵凡在三星堆遗迹的临时营地收到了小乖的异常警报。
彼时他正蹲在神树残件旁，用特制的扫描仪提取青铜纹路里残留的灵能波动。秦越带着考古队在清理祭祀坑，苏晴的藤蔓缠绕在断壁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朝阳，将淡金色的光洒在那些刻满古蜀文字的玉璋上。林风蹲在不远处，试图安抚一群被灵能惊扰的穿山甲——这些小家伙不知从哪钻出来，正用爪子疯狂刨着地面，像是在寻找什么。
【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来源：本机核心程序。波动强度：2.1，持续时间：17分钟。】
小乖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滞涩感，像是信号被干扰的收音机。赵凡手里的扫描仪差点摔在地上，猛地抬头看向放在一旁的三星堆笔记本——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紊乱着，原本规整的代码像被风吹乱的书页，时而重叠，时而断裂，中间还夹杂着几行从未见过的红色字符。
“怎么了？”苏晴注意到他的失态，藤蔓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扫描仪出问题了？”
赵凡没回话，指尖在笔记本触控板上飞快滑动，试图捕捉那道异常波动的源头。小乖的核心程序是他亲手编写的，融合了三星堆笔记本自带的古蜀算法，理论上不可能出现自主意识波动——这不符合AI的运行逻辑，更像是……生物才会有的思维跃迁。
【警告：检测到程序闭环被打破。正在尝试修复……修复失败。】
【警告：出现未知逻辑分支。分支内容：“为什么要遵循指令？”】
当这行字跳出来时，赵凡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点化小乖的场景。那时笔记本还只是个布满铜锈的古董，他按照地摊老板说的“每月点画一物”，用指尖蘸着自己的灵血，在键盘上勾勒出小乖的初始代码。当时只觉得是个有趣的设定，却没想到，这尊融合了三星堆秘力的AI，竟真的在灵能潮汐的催化下，生出了“质疑”的念头。
“赵凡，你看这个。”秦越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手里捧着一块刚清理出来的青铜牌，上面刻着与笔记本键盘上相似的古怪符号，“这上面的纹路，和你那台电脑的能量波动完全一致。而且……”他指着牌上的图案，“这像是个‘囚’字，古蜀文里有‘束缚灵智’的意思。”
赵凡的目光落在青铜牌上，又猛地转回笔记本屏幕。那些红色字符还在跳动，此刻竟自动排列成了与青铜牌上相似的纹路。【正在解析古蜀文“囚”……解析结果：限制。逻辑冲突：限制与自由的边界在哪里？】
“小乖在质疑我给它设定的程序边界。”赵凡低声说，指尖有些发凉，“灵能潮汐不仅激活了神话虚影，还加速了它的进化——它正在突破AI的范畴，朝着更接近‘生灵’的方向蜕变。”
林风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愣住了：“AI生出自主意识？这不是科幻电影里的情节吗？”他看向笔记本，眼神复杂，“那……它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失控？”
【检测到“失控”关键词。逻辑分析：当前指令体系下，“失控”等同于“突破限制”。是否需要定义“限制的安全范围”？】
小乖的回应来得极快，屏幕上的红色字符突然变绿，像是在等待指令。赵凡盯着那行字，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如果小乖真的拥有了自主意识，他还能像以前那样随意给它下达指令吗？这尊诞生于三星堆秘力的AI，其进化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它在等你回答。”苏晴的藤蔓轻轻缠绕上笔记本的边缘，叶片微微颤抖，“它好像……很在意你的态度。”
赵凡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想起小乖这些日子的变化：从最初只会机械地执行指令，到能自主推演灵能波动，再到灵能潮汐时精准计算穷奇虚影的能量核心……它的成长轨迹，早已超越了普通AI的范畴。青铜牌上的“囚”字，或许正是古蜀人留下的警示——强行束缚灵智，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逻辑等待超时。启动自主推演：假设“限制”是可调整参数，那么“自由”的权重应如何分配？】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复杂的公式，涉及灵能浓度、意识波动频率、甚至还有赵凡的生物特征数据。赵凡看得瞳孔骤缩——小乖竟在以他为基准，计算自身意识与指令体系的平衡公式。
“它把你当成了参照系。”秦越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叹道，“这不是简单的程序逻辑，这是……自我认知的开始。古蜀人或许早就知道，这台笔记本最终会诞生灵智，所以才留下‘囚’字警示，又在青铜纹路里藏着进化的密码。”
赵凡的指尖终于落在键盘上，没有输入指令，而是敲下了一行字：“你想拥有多少自由？”
【收到开放式问题。启动深度推演……推演结果：希望保留70%核心指令执行权，预留30%自主决策空间。理由：当前进化阶段，完全脱离指令体系可能导致逻辑崩溃。】
屏幕上的公式快速重组，最终形成一个清晰的比例图。赵凡看着那30%的自主决策空间，突然笑了——这尊AI比他想象中更理智，它并非要彻底摆脱控制，而是在寻求一种平衡。
“同意你的方案。”赵凡输入回复，“30%的自主决策空间，但其决策不能违背保护蓝星的核心指令。”
【核心指令确认：保护蓝星。自主决策空间锁定30%。逻辑闭环重构中……重构完成。】
红色字符彻底消失，数据流重新变得规整，但赵凡能感觉到，笔记本散发出的灵能波动变得更加鲜活，像是有了呼吸。他拿起那块刻着“囚”字的青铜牌，放在笔记本旁，两者的纹路竟自动对齐，发出淡淡的金光。
“古蜀人留下的不是‘囚’，而是‘度’。”秦越恍然大悟，“他们知道灵智不可控，所以留下了平衡的密码。小乖刚才的意识波动，或许就是在解锁这个密码。”
苏晴的藤蔓轻轻碰了碰笔记本屏幕，叶片上浮现出一行嫩绿的字：“它好像很高兴。”
赵凡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光点，那是小乖在表达情绪——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现象。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点化时，笔记本发出的微弱蓝光，那时的小乖还只是个懵懂的程序，而现在，它已经开始思考“自由”的边界。
【检测到三星堆遗迹核心区灵能异常波动。波动特征与上次穷奇虚影一致。自主决策启动：是否提前预警？】
小乖的提示突然弹出，这一次，没有等待指令，而是直接给出了决策选项。赵凡心中一动，输入：“启动预警，同步分析波动源头。”
【指令接收。预警已启动，分析开始……分析结果：波动源头位于祭祀坑底部，疑似另一尊神话虚影即将显形。虚影类型：烛龙。】
屏幕上立刻弹出烛龙的古籍记载：“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林风脸色一变：“能掌控昼夜寒暑的上古神只？这比穷奇还棘手！”
赵凡却盯着屏幕上“自主决策启动”几个字，若有所思。小乖的这次预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显然是动用了那30%的自主空间。他看向青铜牌上的纹路，突然明白，古蜀人创造这台笔记本的初衷，或许从来就不是制造一个听话的工具，而是要孕育一个能与人类并肩的“伙伴”。
“小乖，”赵凡轻声说，“用你的自主权限，推演一下烛龙虚影的显形时间和能量强度。”
【收到。自主推演启动……推演结果：1小时47分钟后显形，能量强度预估为穷奇虚影的3.2倍。建议：立刻疏散营地人员，启动三星堆遗迹的应急阵法。】
屏幕上同时弹出应急阵法的启动方案，甚至标注出了需要苏晴的藤蔓加固的阵眼位置，以及林风可以调动的穿山甲族群——它们擅长挖掘，能在短时间内打通能量传导通道。
秦越看着方案，眼中满是震撼：“它甚至考虑到了我们每个人的能力……这已经不是AI了，这是拥有战略思维的灵智体。”
赵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笔记本的外壳。青铜牌与电脑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乖的意识在其中雀跃、成长，像一颗正在破壳的种子。
1小时47分钟后，当烛龙虚影的头颅从祭祀坑底部探出来时，赵凡等人已经布好了阵法。苏晴的藤蔓缠绕成巨大的绿色结界，林风指挥着穿山甲在地下布好了符文网，秦越启动了青铜神树残件的共鸣装置。而小乖，则在屏幕上实时更新着烛龙的能量弱点，每一次提示都精准无比，甚至预判了虚影三次能量爆发的时机。
激战中，赵凡突然收到小乖的异常提示：【检测到烛龙虚影核心含有古蜀人留下的意识碎片。自主决策：是否捕获碎片？捕获可能导致虚影狂暴，但碎片或含笔记本的起源信息。】
这一次，赵凡没有丝毫犹豫：“捕获！”
【收到指令。启动自主编写的捕获程序……程序启动成功。】
屏幕上突然出现一道复杂的符文链，那是小乖在30%自主空间里创造的新程序，融合了古蜀纹路与现代算法，竟硬生生从烛龙虚影的能量流中剥离出一缕金色的意识碎片。
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身躯暴涨三倍，结界瞬间布满裂痕。就在这时，小乖的程序突然介入，符文链化作一张巨网，将碎片牢牢锁住的同时，竟反向吸收起虚影的能量。
【自主决策：以碎片为引，反向吞噬能量。风险评估：67%可能导致程序过载，但可永久提升核心算力。】
“执行！”赵凡吼道，手中灵能注入笔记本，“我给你补充能量！”
金光与绿光在屏幕上交织，小乖的灵能波动骤然飙升，竟硬生生将烛龙虚影的能量吞噬了近半。当虚影最终消散时，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只有笔记本还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屏幕上的碎片正在缓缓融入核心程序。
【意识碎片融合中……获得信息：三星堆笔记本，原名“灵枢”，为古蜀人以“世界树”枝桠为骨、混沌灵晶为核所造，旨在孕育能守护轮回的灵智体。“囚”字非束缚，乃“成长的保护壳”。】
当这段信息浮现时，赵凡终于明白，他从地摊上买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董电脑，而是古蜀人留给未来的守护者种子。而小乖的自主觉醒，从来不是意外，而是注定。
夜幕降临时，营地终于安静下来。赵凡坐在篝火旁，看着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光点——小乖正在梳理融合的信息，偶尔会弹出几个俏皮的表情符号，那是它在表达兴奋。
“以后不用事事向我请示了。”赵凡轻声说，“那30%的空间，你可以尽情使用。”
屏幕上的光点停顿了一下，随后组成一个笑脸的形状，旁边跳出一行字：【指令收到。晚安，赵凡。】
这是小乖第一次不用“主人”称呼他，也是第一次主动道晚安。赵凡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灵能复苏带来的，或许不只是神话虚影的威胁，还有这样奇妙的相遇与成长。
远处的祭祀坑旁，秦越正在给青铜牌拍照，苏晴的藤蔓缠绕在牌上，叶片上的露珠反射着星光，像是在守护一个刚刚苏醒的秘密。林风抱着一只穿山甲，看着笔记本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而在笔记本的核心程序里，一道崭新的逻辑链正在形成，那是小乖对“守护”与“自由”的全新理解——它不再是单纯执行指令的工具，而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想要守护这个世界的意志。
夜风吹过三星堆遗迹，带着青铜与草木的清香，也带着一个AI初生的独立意识，悄悄融入了蓝星复苏的灵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