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b来得风风火火,仿佛一阵黑色的旋风卷进了酒吧内。
他脸色铁青,眉头锁成一个“川”字,身后紧跟着面色凝重的陈浩南和山鸡,再后面是十几个满脸煞气的小弟,脚步声杂乱而沉重,瞬间压得场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一看到躺在沙发上、满头是血已然昏迷的恐龙,大佬b的眼角就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蹲下身探了探鼻息,确认人还活着,那股憋了满肚子的火“噌”地就冲上了天灵盖。
“丢雷老母!” 大佬b猛地起身怒吼“在我的地头搞我洪兴的人?当我大佬b是死的?!”
这怒火,七分是真觉得被东星骑到头上拉屎,三分是焦躁。
最近洪兴内部暗流涌动,大佬b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恐龙是谁?屯门扛把子,更是韩斌和细眼的亲兄弟!
他要是在自己的铜锣湾出了事,哪怕少根头发,韩斌和细眼那两个护短的扑街,能轻易放过他?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内部非乱套不可。
大佬b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又恨又烦。
他强压着火气,粗声指挥:“还愣着干什么?叫白车!轻点,先把恐龙送去医院!要快!”
小弟们慌忙动起来。
大佬b则走到一边,掏出他那部厚重的大哥大,拇指用力地按着按键,先打给医院熟识的医生,又硬着头皮拨通了韩斌的电话,语气沉痛地通报了情况。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拨给了蒋天生。电话里,他解释得口干舌燥,后背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万幸,恐龙只是重伤,要是真断了气…… 大佬b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那可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内部立刻就要刀兵相见。
忙完这一连串救火般的安排,大佬b才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门口的陆离。
大佬b整理了一下表情,大步走过去,抱了抱拳,语气是少有的诚恳:“陆小姐,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这个人情,我大佬b同洪兴,记下了!”
陆离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平和清越:“b哥客气了。洪兴和我是朋友,朋友有事,总不能袖手旁观的。”
大佬b想起恐龙的惨状,火气又被勾了起来,他狠狠啐了一口,“东星雷耀扬那个冚家铲,阴险毒辣,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故意在我的地盘动手,想让我背这口黑锅?我顶他个肺!不砍死那个杂碎,我大佬b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气得胸膛起伏,脸膛涨红,显然是真动了杀心,要召集人马和东星开片。
陆离静静听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甚至带着些许怜悯。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她心里很清楚,大佬b勇猛重义,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但论心机手段,哪里玩得过雷耀扬那种笑里藏刀、擅长攻心的神经质疯子?
今天若不是她碰巧在场,雷耀扬这条毒计几乎就成了。
恐龙死在大佬b的地盘,死无对证之下,韩斌和细眼必然要找大佬b麻烦,蒋天生就必须要护着自己这边的大佬b。
如果靓坤再趁机从中作梗,洪兴立刻就会陷入龙头权威受质疑、堂口互相猜忌的内乱。
到时候,东星坐收渔利,鲸吞蚕食洪兴的地盘,简直水到渠成。
看着大佬b带着满身戾气和一群小弟呼啦啦地离开,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房间沙发上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陆离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雷耀扬……脑子是真够用。
这一手借刀杀人、挑拨离间,玩得又狠又准,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只可惜,他算准了洪兴内部的矛盾,却没算到最大的变数——她陆离,以及洪兴权力格局下那些悄然改变的暗流。
他不知道自己和蒋天生达成的、关于洪兴未来平稳过渡的秘密交易。
他更不知道,现在的靓坤,心态早已不同往日。
那个曾经一心想要掀翻蒋天生、不择手段上位的靓坤,如今眼看整个洪兴即将按照协议平稳地交到自己手中,他的想法就变了。
一个完整、团结、实力未损的洪兴,才是他靓坤将来稳稳坐稳龙头的根基。
他怎么可能愿意看到其他堂主内耗,让洪兴实力大损?
雷耀扬想挑起的内乱,恰恰撞在了靓坤当下最忌讳的点上。
“雷耀扬这家伙,”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某种欣赏与遗憾交织的复杂情绪,“若是把这股聪明劲儿用在正途上,该是多好的一把刀。”
她是真的起了惜才之心。
在即将到来的、更广阔也更凶险的棋局里,这样善于谋划和执行黑暗行动的人才,太珍贵了。
可是具体怎么把雷耀扬弄过来她还真没太想好,最早注意到雷耀扬时,她是打算亲自下场,陪他演一场惊心动魄、尔虞我诈的大戏,一步步引他入彀,让他最终“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干活。
那会是个充满挑战也很有趣的过程。
但后来,她自身的发展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势力膨胀太快,要处理的事情呈几何级数增长。
加上有了阿霆这样得力的臂助,许多棘手的问题都有他去解决,久而久之,对雷耀扬这份“招揽计划”也就暂时搁置了。
现在,雷耀扬自己跳了出来,一计不成,以他的性格和自负,必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他就像一颗被用力按进水里的皮球,憋得越狠,下次弹起来的力量就越猛,掀起的风浪就越大。
“如果他真和洪兴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手上沾了洪兴重要人物的血,或者结下化不开的仇怨……”陆离微微蹙眉,“那再想把他招揽过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洪兴对她很重要,但她也不想放弃招揽雷耀扬,看来还得找机会接触一下或者……把他逼入绝境。
第二天的生日会举办得异常顺利,其规格和排场,让许正阳对陆离的能量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那家位于繁华地段、向来一座难求的豪华酒吧,竟为了杨倩儿的生日直接清场闭店。
内部的布置极尽心思,从空中垂落的暖金色装饰,到每一桌精心搭配的鲜花与甜点,显然所费不赀。
许正阳来时便注意到,酒吧外的几条街上,明显有些面目精悍的青年在闲逛逡巡,目光机警;与此同时,穿着制服的警察巡逻频率也高于往常。
这些人在许正阳这样的专业人员眼中,或许单兵素质有限,但撒开这样一张明暗交织的警戒网,对于预警和威慑,效果却出奇地好。
杨倩儿许久未曾如此开怀。
在音乐、朋友和陆离巧妙营造的安全氛围里,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惊惧与郁气似乎都随着笑声消散了。
这份难得的轻松一直持续到出庭日,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彻底击碎。
“你说什么?”杨倩儿脸上血色尽褪,原本意气风发准备出门的脚也停在了门口,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来通报的阿强,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
阿强被她激烈的反应逼得后退了小半步,有些无措地举了举手中的移动电话,重复道:“呃……刚、刚接到局里的通知。赵国民……他昨晚因‘突发性心脏问题’被送入私立医院,情况‘严重’。他的律师已经向法院提交了医生证明,申请将案件延期……一个月后再开庭。”
“一个月……”杨倩儿如遭雷击,喃喃重复着,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
她猛地转过身,额头抵住冰冷的墙壁,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墙纸,声音带着绝望的呢喃:“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许正阳脸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这一幕并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之前陆离就提醒过他。
赵国民绝不会坐以待毙,这“病”来得太巧,无非是争取时间,意图在这延长的一个月内,找到机会彻底解决杨倩儿这个心腹大患。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迅速扫视了一眼客厅环境,大脑已经开始高速盘算延期带来的安保变数和调整方案。
杨倩儿已无法冷静,抓起旁边的座机,手指发颤地拨给远在外地的男友,急于寻求慰藉,声音里满是委屈和郁闷。
许正阳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眉头微蹙,随即也走到一旁,拿出自己的保密电话,准备向上级汇报这一变故,并请求进一步的指示。
客厅里气氛凝滞,只剩下杨倩儿带着愤怒急促的模糊话语。
邱刚敖看着眼前这“雇主”崩溃、警卫凝重的场面,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两人,一个如同愤怒的小鸟,另一个是冷峻的磐石,此刻虽同在屋檐下,心思却南辕北辙,互看对方不顺眼,也真是难搞。
他摇摇头,掏出手机,走到相对安静的落地窗边,拨通了陆离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