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日头毒辣得能将人烤干。林晚用破布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滚烫的沙砾上。热风卷着沙尘,无孔不入,干燥得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刺痛。
她严格按照老者手札上的记载,依靠日出日落和远处山脉的走向辨别方向,不敢有丝毫偏差。水囊里的水所剩无几,她只能极其节省地润湿嘴唇。干粮也快见底了。
孤独感比在碎叶城时更甚。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无边无际的荒凉。只有偶尔掠过天空的秃鹫,投下不祥的阴影。
第三天下午,她在翻越一道布满黑色砾石的山梁时,终于看到了除了黄沙与蓝天之外的东西——一缕极其细弱的、笔直升起的灰白色烟柱,矗立在远方地平线上。
不是商队篝火那种散乱的黑烟,也不是海市蜃楼。那烟柱很细,很直,带着一种人为的、刻意的感觉。
有人!
是敌是友?是同样穿越戈壁的旅人,还是……别的什么?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她伏在山梁上,仔细观察了许久。烟柱的位置似乎固定不动,不像移动中队伍所留。
犹豫再三,对水源的迫切需求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需要确认那里是否有水,或者能否找到关于商道的线索。
她调整方向,朝着烟柱升起的位置小心靠近。随着距离拉近,她看到那烟柱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滩,中央孤零零地立着几间低矮的、用土坯和石块垒成的房子,围成一个简陋的小院。院墙已经多处坍塌,看起来废弃已久。
那烟柱,正是从其中一间尚算完整的屋子里飘出来的。
有人在这里落脚?会是谁?
林晚不敢贸然上前。她借着地面上起伏的沙丘和零星的耐旱植物作为掩护,一点点匍匐靠近,直到能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
是驼铃声,还有……低沉的、她听不懂语言的交谈声,夹杂着几声咳嗽。
听起来像是一支小型商队在此临时休整。
她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大约有四五匹骆驼拴在残破的马厩里,驮着的货物用油布盖着,看不真切。院子里有四五个人影在活动,都穿着厚重的、抵御风沙的袍子,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个人走到院子角落,解开裤子小解。风吹起他袍子的一角,林晚眼尖地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似乎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
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和老者门框上,以及那夜神秘人送来的半枚铜钱所代表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些人……和那半枚铜钱有关?!他们是老者的“故人”?还是……持有另外半枚铜钱的人?
那场导致老者葬身火海的约定,就是为了见这些人吗?
他们是友?是敌?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炸开。她死死盯着那个挂着木牌的人,心脏狂跳。
就在这时,院子里另一个一直背对着她方向、蹲在地上似乎在检查骆驼蹄子的人,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了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了百步之遥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林晚藏身的沙丘!
那是一双……异色的瞳孔!一灰蓝,一深褐!
林晚浑身汗毛倒竖,几乎要惊叫出声!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