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的喧嚣如同浪潮,拍打着林晚的感官。她像一滴水,融入这混乱而充满生机的人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落脚点。老哈桑给的碎银子不多,必须精打细算。她避开那些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客栈,专往狭窄肮脏的小巷里钻。
最终,她在靠近城墙根的一片低矮土坯房区,找到了一个愿意租给她一个小隔间的胡人老太太。老太太只会说几句生硬的官话,沟通全靠比划。隔间极其狭窄,仅能放下一张破旧的毡毯,没有窗户,阴暗潮湿,但价格便宜。
林晚没有犹豫,付了五天的租金。关上门,狭小的空间反而给了她一丝短暂的安全感。她将皮囊和木盒藏在毡毯下,只留下短刀和药粉随身携带。
接下来是食物。她用更少的钱,从一个面相凶悍的摊贩那里买了几块最便宜的、硬得像石头的粗麦饼和一罐清水。这就是她未来几天的口粮。
填饱肚子后,她开始思考下一步。坐吃山空不行,她需要了解这座城,也需要找到赚钱的门路。
她走出隔间,再次汇入街道的人流。这次,她有了更明确的目标——观察,倾听,学习。
她注意到城西有一个嘈杂的集市,那里有来自各方的商贩,交易着皮毛、药材、盐巴甚至奴隶。她看到有中原模样的郎中在街角摆摊,替人看诊,收取微薄的报酬。她也看到一些穿着破烂的孩子在人群中穿梭乞讨,或者帮人跑腿换取食物。
她在一家看起来客人不多的汤饼摊前停下,看着摊主——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人——熟练地擀面、煮汤。客人很少,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晚站了很久,直到那摊主注意到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不买东西别挡着!”
林晚没有走,反而上前一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掌柜的,您这里……需要帮忙吗?我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那摊主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她,嗤笑一声:“你?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快走快走!”
林晚没有气馁,目光落在旁边一堆待洗的碗筷和满是油污的灶台上:“我可以洗碗,擦桌子,收拾东西。”
摊主看了看她倔强的眼神,又看了看冷清的生意和一堆杂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吧行吧!把这些碗洗了,灶台擦干净!完事给你半碗汤饼!”
“谢谢掌柜。”林晚不再多言,立刻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她的动作麻利而仔细,冰冷的污水浸湿了她的手臂,油污沾染了她的衣衫,她毫不在意。她需要这个机会,需要一个暂时融入这座城市的切入点。
摊主看着她默默干活的样子,脸色稍霁,嘟囔了一句:“倒是个肯出力的……”
洗完碗,擦干净灶台,摊主果然舀了半碗没什么油水的清汤寡面给她。林晚默默地吃完,将碗筷洗净放好。
“明天还来不来?”摊主在她离开时间,语气随意了些。
“来。”林晚点头。
就这样,她在这家叫做“老张汤饼”的小摊暂时找到了一个立足点。每天清晨过来,帮忙准备,洗碗打扫,换取两顿简单的饭食。老张虽然脾气不好,但看她勤快不多事,倒也默认了她的存在。
利用在摊子上的时间,她默默地听着南来北往的食客交谈,学习着简单的关外方言,收集着各种零碎的信息——关于碎叶城的势力分布,关于往来商队,关于关内外的消息。
她像一株在石缝中艰难生长的野草,在这座混乱的边城,悄悄地扎下了第一缕微弱的根须。
夜晚,回到那阴暗的隔间,她会就着从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小心地翻看老者的手札,记忆着上面的药方和注解。知识,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碎叶城不是终点,只是她积蓄力量的中转站。
而她,正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顽强地学习着如何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