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最终,还是绘名率先松开了手。她后退半步,歪着头,用那种像是在观察一幅有趣画作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爱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千早爱音,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爱音双手扑腾,本能地靠后,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能在噩梦里吓晕自己的女人。
因为你的钱包在你吉他箱里。绘名耸了耸肩,语气轻飘飘的,我把你背过来的时候翻过了。
你——
还有,你的livehouse会员卡、学生证、还有三张过期的拉面券,以及……绘名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一张mI6的培训结业证明复印件。虽然只是青少年体验营的那种,但你居然随身带着,很可爱嘛。
爱音的脸地红了,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朵尖。
完了!社会性死亡!那张证明我明明藏得很好的说!话说我就这么水灵灵的暴露了?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说你把我过来的?!我......外衣也是你脱的?
绘名点了点头,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嗯,从响町的拉面店门口。你昨晚突然晕倒了,我总不能把你丢在那里吧。”
“响町那种地方,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天亮之前能剩下什么可不好说。
爱音的表情变得复杂无比。
一方面,她确实应该感谢对方救了自己;但另一方面,把她吓晕的罪魁祸首不也是眼前这个人吗?
把你腿打断,然后给一根拐杖叫你感恩?
反正都是让你服气.......
所以……昨晚那些……
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绘名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说我不小心踩了你一脚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你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特殊的共鸣感。我以为你能承受得住。
承受个鬼啊!爱音忍不住吼道,双手在空中挥舞,那种画面!那种怪物!那些触手和牙齿和眼睛!还有你那张突然变化的脸!换谁不会被吓晕?!我以为我要被做成画里的一部分了啊!
怪物?绘名歪了歪头,单片眼镜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委屈?
“哦,你是说义父啊。虽然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太稳定,但这个词,他听到了会伤心的哦。”
义父?
爱音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死机。
义父?!那团由扭曲的血肉、错位的骨骼和无数哀嚎的口器组成的、光是看一眼就让人san值狂掉的克苏鲁风触手状生物……有名字?!还是“义父”这么有家庭伦理感的名字?!为啥我感觉你这神情那么小女生?
她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型,半天没合上。
她看着绘名那张平静而认真的脸,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女孩,真的把那种东西,称作自己的。
爱音感觉自己对家庭关系这个概念有了新的的理解。
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份档案会把她定义为极度危险了……脑子不正常的疯子能不危险吗?我现在不仅接触了,还被她背了,还睡了她朋友的床……档案误我啊!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身——身后就是那张柔软的、还残留着三个人体温的床铺。可惜绘名的手禁锢了她的想法,让她难以脱身。
就在爱音的大脑试图重启的时候,素世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可以说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绘名姐姐……那天,在花咲川,是你救了我吗?
绘名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点了点头:“是我,soyo。抱歉让你受惊了。”
那天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长崎素世的脑海。影山那张因为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脸,枪响后溅在自己脸颊上那温热粘稠的脑浆,还有……
然后,是一只手。
从黑暗中伸出来,抓住了她。
是绘名。
她猛地闭上眼睛,又用力睁开,将那些足以将人拖入深渊的画面强行驱散。她抬起头,看着绘名,眼中的泪水在打转,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我才要谢谢你,绘名姐姐。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没有放弃soyo。
卑……卑女……
爱音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
这女人……也太会了吧?前一秒还梨花带雨,下一秒就精准地表达忠心和感谢,段位太高了,难怪说月之森标致多……当然,这种吐槽,千早爱音可不敢说出来。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飞舞。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但爱音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三堂会审的犯人,浑身发毛,坐立难安。
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开始莫名其妙(过审删减)地燥热起来。
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让她口干舌燥。
而且……她感觉好像有只手,正在自己(过审删减)游走。
那不是错觉。
一种极其微妙带着温度的压力,隔着薄薄的衬衣,正从她的腰侧缓缓向上。
那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像一条灵巧的蛇,沿着她身体的曲线,不疾不徐地向上探索。
压强抚过她的肋骨,最终停在了她(过审删减)。
谁?!是谁的黑手?!
爱音的身体僵硬了。
被素世和绘名夹着的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左右。
素世低着头靠在绘名身上,一副沉浸在悲伤回忆里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
而绘名,则两只手分别搂着她们俩,没有动。
不是她们?那是谁?!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只无形的手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指尖轻轻地(过审删减属实字)画了个圈。
爱音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绘名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寂静。
素世,她说道,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就问吧。很多事情,我不该一直瞒着你。
爱音立马竖起了耳朵,连身上那只正在作祟的“鬼手”都暂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来了来了!核心剧情要来了!快说快说!让我听听!
然而,素世却只是抬起头,对着绘名露出了温柔而完美的微笑。
绘名姐姐你要是不想说,素世是不会问的。
我靠!别啊!你快问啊!我裤子都脱了……不对,我耳朵都竖起来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爱音在心里疯狂呐喊。
绘名看着素世,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她再次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那你猜到了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素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垂下眼帘,声音轻柔,但说出的话却像一颗炸弹:
“……绘名姐姐,我知道你是超能力者。你还能告诉我,除了瞬移和飞,你还会哪些能力吗?”
超、超能力者?!
爱音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以为绘名顶多算是个能看见鬼的阴阳眼画师,结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超能力者?!瞬移?飞?这是什么《x战警》的片场吗?!
隔着单片眼镜,绘名深深地看了素世一眼,语气里带着纵容:“soyo,你可以直接问你真正想问的。”
空气再次变得紧张起来。那只在爱音身上游走的手似乎也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爱音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能被听见。
素世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困惑与探寻。她缓缓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
“你会……易容吗?或者说……变脸?”
绘名的眼神微微一凝:“为什么要这么猜?”
对啊!为什么要这么猜?!难道说……对了,好像确实有可能。
爱音的脑海中,无数支离破碎的线索开始疯狂地连接。
那晚巷子里的拉面店小哥……
那张融化扭曲的脸……
素世没有回答绘名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陈述一个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实:
“那天在花咲川,我看到了灯。也看到了……父亲。但是,最后把我从那里救走的,是你。”
绘名沉默了。阳光照在她那枚冰冷的单片眼镜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soyo,那天现场很混乱,你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看错了?不可能吧?自己的爹都能看错?
我老爹那骚包样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你们俩这感觉都快恋奸情热了,我看也不好认错吧......爱音在心里疯狂吐槽,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对话的逻辑。
素世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下意识地搓捻着自己的手指。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现场的新闻录像里,有父亲的脸。虽然只有短短一帧,一闪而过,但我大抵……是不会看错的。”
所以呢?你在现场看到你爹和这个怪女人把你捞出来,这有什么关系吗?你爹出轨了?还是你爹雇了这个女人当保镖?话说回来……那只手还在摸啊喂!
爱音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
绘名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soyo,你害怕知道答案,是吗?”
素世的身体微微一颤,她似乎不敢直接问出那个最核心的问题,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久远的时间点切入:“绘名姐姐,你能告诉我……我们第一次在月之森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认识我了?”
绘名心想那时候主导身体的还是义父,我不过是个还没出生的宝宝罢了。
但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将一切顺理成章地揽到自己身上,或者说,甩锅给那个“自己”:“不错。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了。而且,当时确实是抱着目的接近你的。”
素世微微张开嘴,漂亮的唇形僵住了,长久地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那只在爱音身上作祟的“鬼手”,终于完成了它漫长的探索。
它的指尖(过审删减)精准地停在了她心口因紧张和燥热而绷紧的心弦上。
然后,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轻轻拨弄琴弦。
“哎呀呀——!”
酥麻的电流从胸口炸开,传遍四肢百骸。
爱音的身体猛地一弓,一声完全不受控制的、介于痛呼与呻吟之间的怪叫从她喉咙里冲了出来。
绘名和素世同时转过头,用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看着她。
爱音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像个熟透的番茄。她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我杀了你啊!到底是哪个混蛋在摸我啊?!有本事站出来啊!
她在心里疯狂咆哮,感觉自己社会性死亡的墓碑上又被刻上了一笔。
长崎素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思绪从震惊和疑惑中拉了回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继续追问绘名道:“还有……这栋房子的地契。为什么那天绘名姐姐你定住我之后,交给我的文件上,所有人的名字会是父亲的?”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已经不是出轨的程度了吧?这是直接送房了啊!老爹,你看看人家!
爱音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暂时压倒了身体的异样。
“所以……”素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她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那个盘桓在她心中许久的、最恐怖的猜想,
“绘名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吗?你口中的那个‘义父’,究竟是谁?那天在花咲川,站在灯旁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哦呢该,告诉我吧!”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敲打在静谧的空气中,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以至于房间里,再没有人说话。
与此同时。
东京,都厅。
市议会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庄严肃穆。摄像机与闪光灯已经准备就绪,记者们在媒体席上严阵以待,如同等待开席的秃鹫。
长崎妃玖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衬得她身形优雅而干练。她的妆容精致得体,染成的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脖颈的线条如同天鹅般优美。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一位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俯身轻声提醒:“女士,市长示意您可以准备了。”
长崎妃玖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面前那份薄薄的稿子。
自从那天,那个顶着自己前夫“一之濑久雄”的脸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带着洞悉一切的微笑,是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她本以为,自己今天只是按部就班地,履行一个议员的职责,将那个“关于对东京都部分区域进行综合整治及人口疏解的提案”——一个实际上旨在驱逐那些居住在“危楼”里的“(过审删减人口)”的提案——提交上去。
即便有花咲川的恶性事件作为由头,被否决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很简单的问题。
钱从哪来?钱从哪来?钱从哪来?总不能经济低迷至此还加税吧?
但世事难料。
她去参加森下地产的董事会时,cEo竟然一反常态地表示,将联合华国恒大等几个资本巨头,准备对响町那片城市毒瘤进行彻底的“危楼改造”和“净水设施升级”。
而弦卷家那个以“制造微笑”为己任的大小姐,本身就在花咲川读书,弦卷财团的表态自然不言而喻。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就连最近势头最猛的丰川财团,也通过渠道表示了明确的支持。金主们已经点头,这条路,突然之间就变得平坦无比。
长崎妃玖的指尖微微发冷。
战争结束还没几个月,这些掌控着国家命脉的财团,卖起国来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已经开始心安理得地充当起买办了。
别看电视上天天拿南棒国财阀的剧本批判,但人家好歹还允许被骂。在小日子,这些真正的巨头,连被指名道姓地骂一句的报道都看不到。
对于财团向华国全面倾倒,所有的日本精英阶层都心知肚明,也早有准备。那场战争,日本输了,而曾经的盟主米利坚却没有出头。剑阁(过审空格)群岛落入华国之手,第一岛链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
要不是民间右倾的声音还很大,碍于民意,看守内阁还得天天去拜鬼演戏,实际上自民党的那些大佬们,私底下跑华国京师一个比一个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