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曜那场突如其来的“梳头仪式”带来的心悸和尴尬，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未完全平息，但苏绵绵已无暇过多回味。现实的生存压力，远比那点难以言喻的暧昧情愫来得更加紧迫和具体。
“神赐雌性”的名头虽然响亮，却并不能直接变出食物，也无法彻底堵住所有心怀不满者的嘴。莉娜和她的小团体，便是其中最不甘心的存在。
她们明面上不敢再对苏绵绵恶语相向，甚至在路上遇见时，还会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带着敬畏的笑容，喊一声“神赐大人”。但那双眼睛里深藏的嫉妒与轻蔑，却如同毒蛇的信子，伺机而动。
很快，这种不甘便化为了暗中的刁难。
这天清晨，负责分配采集任务的年老雌性玛阿婆，面带难色地找到了正准备去“照料”试验田的苏绵绵。
“神赐大人，”玛阿婆搓着手，语气有些局促，“今天……今天去西山崖那边采集白浆果的队伍，缺……缺个人手。那边的路不太好走，果子也长得偏，年轻雌性们都不太愿意去……您看……”
玛阿婆的话说得很委婉，但苏绵绵立刻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西山崖是部落附近最远、最陡峭的一片采集区，来回需要大半天，而且白浆果植株带刺，果实不易采摘，历来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通常只会分配给犯错受罚或者最不受待见的人。
而她这个备受“尊崇”的神赐雌性，怎么突然被安排到这种任务里去了？
苏绵绵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不远处。莉娜正和几个跟班有说有笑地清点着手中的藤筐，她们今天被分配的是去附近溪谷采集鲜嫩野菜和可口野果的轻松任务。感受到苏绵绵的目光，莉娜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挑衅和幸灾乐祸的假笑。
一切不言而喻。
苏绵绵的心沉了下去。她明白，这是莉娜利用自己在雌性中小小的影响力，给她使的绊子。玛阿婆显然不敢得罪莉娜她们，只好来为难她这个看似好说话的“神赐”。
拒绝？她以什么理由拒绝？刚刚还在为部落生存忧心忡忡，转眼就挑三拣四？这岂不是自己打脸“神赐”的名头？
接受？那意味着她今天一整天都将耗在艰苦的跋涉和徒劳的采摘上，她的试验田怎么办？她学习语言的时间怎么办？而且，这很可能只是开始。
一瞬间的权衡后，苏绵绵压下了心中的屈辱和怒火。她对着忐忑的玛阿婆，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好的，玛阿婆。我去。”
玛阿婆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将一只破旧的、边缘都有些开裂的藤筐塞给她，又递给她一个看起来就漏水的旧水囊，匆匆指了方向，便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赶紧走开了。
莉娜那边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充满了得意。
苏绵绵攥紧了手中粗粝的藤筐把手，指甲掐得生疼。她没有再看莉娜一眼，背上破筐，拿起漏水的皮囊，默默地朝着西山崖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果然难走。荆棘丛生，碎石遍布，许多地方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等苏绵绵气喘吁吁地到达那片所谓的白浆果生长地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心头一凉。所谓的白浆果稀稀拉拉地挂在长满尖刺的灌木丛中，果实又小又青，根本没几颗成熟的。显然，这里要么是被采集过很多次的废弃点，要么就根本不是主要产区。
莉娜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浪费她的时间和体力。
苏绵绵站在陡峭的崖边，吹着带着寒意的山风，看着筐里仅有的几颗酸涩小果，一种无力的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就这样认输。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尤其是在冬季临近的当下。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她的目光被崖缝里几株不起眼的、叶片肥厚的深绿色植物吸引了。那是白辰前几天教她认过的一种草药，名为“石胆草”，有清热消肿的功效，虽然不算特别珍贵，但日常用得着，部落里通常也会采集。
而在这片石胆草旁边，她还看到了一些匍匐在地的藤蔓，上面结着几个干瘪发皱的、没人要的野果，品种她没见过，但看那品相，显然无人问津。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放下破筐，小心翼翼地攀下崖缝，避开尖刺，将那些石胆草仔细采摘下来。虽然数量不多，但总比空手而归强。
然后，她看着那几个干瘪的野果，犹豫了一下。她记得这种野果，库莎婆婆说过，又酸又涩，果肉极少，籽又多，连驯兽都不太爱吃，基本被视为废料。
但……或许可以试试？
她左右看看，确认无人。迅速地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取出极少量的灵泉水，滴在其中一个最干瘪的野果上。
奇迹再次发生。那干瘪的果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稍微饱满了一些，虽然依旧皱巴巴，但看起来至少没那么像块石头了。
苏绵绵心中一动，将这几个“废料”野果也采了下来，和石胆草放在一起。
回程的路同样艰难。等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背着那点可怜的收获回到部落时，已是夕阳西下。
她故意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到了部落中心的食物分发点。莉娜和她的跟班们正好也在，她们的筐里堆满了鲜嫩的野菜和饱满的野果，正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享受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
看到苏绵绵满身尘土、筐里只有寥寥几株草药和几个更加干瘪丑陋的野果走过来时，她们立刻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哎呀，这不是神赐大人吗？去西山崖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一个跟班尖着嗓子问道，语气充满了讥讽。
莉娜更是抱着胳膊，用下巴点着苏绵绵的筐，嗤笑道：“就这点石胆草？还有这几个没人要的酸涩果？神赐大人忙活了一天，就带回来这些？看来兽神也有不灵的时候啊？”
周围一些不明就里的族人也投来好奇和些许失望的目光。
苏绵绵没有理会她们的嘲讽。她平静地走到负责验收采集物品的老雌性面前，先将那几株石胆草递上去：“玛阿婆，这是石胆草。”
老雌性看了看，点点头，收下了。这至少不算空手而归。
然后，苏绵绵拿出了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干瘪野果。莉娜等人的嗤笑声更大了。
苏绵绵却看着老雌性，用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道：“这几个果子，我看着……有点不一样。我想带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像之前的块茎一样，有点用处呢？”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尤其是那句“像之前的块茎一样”，瞬间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想起了不久前关于“神赐雌性”让废弃块茎发芽、让苦涩野果变好吃的传言！
莉娜脸上的嘲笑僵住了。
负责验收的老雌性愣了一下，看看果子，又看看苏绵绵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哦……好，好……神赐大人您拿去吧。”
苏绵绵道了声谢，将那几颗干瘪的果子小心地放回筐里，看也没看莉娜一眼，转身朝着自己洞穴的方向走去。
留下莉娜一群人脸色青白交错，周围的族人看向她们的目光则带上了几分了然和不满——原来是她们故意把神赐大人派去那种破地方的！
虽然苏绵绵今天的收获依旧少得可怜，但她最后那几句平静的话，和她之前成功的事迹结合，反而巧妙地扭转了局面。她没有被刁难打倒，反而借此再次暗示了自己的“能力”，让莉娜的算计落空，甚至惹来了一些非议。
回到洞穴后，苏绵绵看着筐里那几颗经过灵泉水“处理”的干瘪果子，眼神冰冷。
莉娜，这只是开始。
你想玩阴的？
那我就用你们最看不起的“废料”，玩给你们看。
她小心地收好果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些“废料”变成真正的反击利器。
暗中的较量，已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