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坐在悬崖边上，手里握着那颗蓝色珠子。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味，吹得他衣角不停晃动。他没动，眼睛盯着掌心的珠子，神识一点点探进去。
里面像一片海，水脉流动，层层叠叠。他之前试过几次，每次神识刚碰上那断裂的阵图节点，就被一股力量弹回来。这次他不再硬闯，而是用灵力模拟深海的压力，一点一点往下压。
珠子开始发凉，表面的波纹转得慢了。他感觉到水脉的节奏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走。他顺着这股力道，把神识沉下去，穿过三层水障，终于触到了那个断开的节点。
那一瞬间，耳边响起水流声，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哗——哗——像是潮水拍岸，又像是地下暗河在奔涌。
他睁开眼，抬手往海面一指。
脚下的海水猛地隆起，三丈高的浪墙竖在那里，边缘整齐，像被刀切过一样。浪停在半空，不动，水花也不落。几只飞鱼跃出水面，撞在水墙上，又被弹回海里。
他收回手，浪塌了，轰的一声砸进海里，激起大片白沫。
他喘了口气，额头出汗。刚才那一招几乎耗去三分之一灵力，镇海珠也在发烫，像是烧红的铁块贴在掌心。他把它翻了个面，看到底部有一圈细纹，像是裂痕，又像是符文。
他没急着再试，而是盘腿坐下，调息恢复。太阳偏西，崖边的石头晒了一天，坐上去还有余温。他闭着眼，感受体内灵力流转，同时留意珠子里的动静。
水脉还在动，比刚才更稳了。
第二天清晨，他又来了。这次直接站在崖边，双手抬起，掌心朝海。
灵力顺着镇海珠散出去，像根线连到海底。他感觉到百丈下的水层有波动，暗流在绕着某个点打转。他试着引导那股流，轻轻一带。
海面裂开一道口子，左右分开，露出中间一条笔直的水道。浪从两边退开，持续了五六息才慢慢合拢。
他点头，这招能用。
中午时分，他站到更高的位置，把灵力催到七成。这一次不只是分水，而是聚浪。右手划圆，左手前推，海面立刻卷起螺旋状的巨浪，越转越高，最后冲上十丈，像根水柱顶向天空。
水柱在最高点炸开，化作漫天雨雾，落在崖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没擦，继续试下一式。凝雾指，是他在系统里看到的一个基础水系手法，原理是用灵力压缩水汽，让雾气不散。他抬手对着空中打出印诀，那些飘落的水雾突然停下，然后缓缓聚拢，在空中拼出一个字。
玄。
字形清晰，悬在半空，风吹不散。
他收手，字慢慢淡去。
这时，云层里落下一个人影。龙王站在几步外，看着那片刚刚消散的雾气，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变了。
“你用了多久？”他问。
“三天。”陈玄答。
龙王没说话，走到崖边，低头看海。刚才那几招留下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水下仍有乱流。他伸手虚按，感知片刻，眉头皱了一下。
“你不仅调动了表层海水，”他说，“你还碰到了地脉水道。”
陈玄没否认。
龙王转头看他：“那是我们龙族禁地，寻常控水术根本触不到那里。你怎么做到的？”
“珠子带路。”陈玄说，“它本来就是连着那里的。”
龙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下：“我送它给你的时候，以为你能布个阵就不错了。没想到……你把它当钥匙用了。”
陈玄也笑：“东西既然在我手上，不用透，才是浪费。”
龙王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珠子残缺，强行连接深层水脉，会引来反噬。你感觉不到吗？”
陈玄抬起手，袖口已经湿了。刚才凝雾成字时，有水汽倒灌进经脉，现在手臂内侧还泛着凉意。他没说，只是摇头。
“我能撑住。”
龙王看了他一会儿，没再劝。他抬头望向远处海面，声音低了些：“刚才那一式，有人看见了。”
陈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海平线上有个黑点，正在下沉，速度快得不像普通游鱼。他刚才就注意到了，那东西在第三次施法时浮上来，一直停在那边，直到凝雾成字结束，才转身离开。
“海妖？”
“不止。”龙王说，“是巡海的蛟卫。它们负责监视海域异动，一旦发现异常，就会传讯回宫。”
陈玄点头：“所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麻烦。”
“不是找麻烦。”龙王纠正，“是来看你有没有资格。”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刚才那一招是虚张声势，接下来就会有试探。如果有损伤，它们会直接攻击。”
陈玄明白他的意思。这不是普通的关注，是考验。
他看向海面，重新抬起手。
这一次，他不再控制高度和形态，而是把灵力放得更远。镇海珠在他掌心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顺着它的指引，往东南方向推了一道力。
三十里外，海面突然鼓起，接着炸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足有二十丈高，落下时砸出巨大声响。附近的礁石被震得摇晃，几只栖息的海鸟惊飞而起。
“我让他们看得清楚点。”陈玄说。
龙王没动，目光落在那片动荡的海域上。过了几息，他开口：“你不怕惹来强敌？”
“怕。”陈玄说，“但我更怕他们觉得我好拿捏。”
龙王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他抬起手，一道金光从指尖射出，落入海中。金光扩散，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覆盖在刚才那片水域上。
“这是我留的一道护符。”他说，“如果真有大妖来袭，能撑住前十招。”
陈玄点头：“谢了。”
龙王没应，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又停下。
“你刚才用的那三招，”他说，“聚浪、分潮、凝雾，都不是我们龙族的法门。你从哪学的？”
“自己琢磨的。”陈玄说，“珠子里有阵图，我看懂了一部分，剩下的靠试。”
龙王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说了句：“希望你真能撑住。”
他腾空而起，云层合拢，人影消失。
陈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大海。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已经被传出去了。不止是蛟卫，恐怕连其他海域的势力也开始注意这里。他不在乎谁在看，他在乎的是这些手段能不能保住自己。
他再次举起镇海珠，准备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要把灵力压得更深。
珠子刚离手，忽然一沉。里面的水脉猛地加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它。他稳住神识，顺着那股力往下探，发现地底深处有一处空腔，水在里面打旋，形成了一个漩涡。
他试着往里送一丝灵力。
刚接触，那漩涡突然反转，一股吸力传来，差点把他神识扯进去。他急忙收手，后退两步，心跳加快。
珠子滚烫。
他低头看，发现底部那圈裂痕正在渗出一缕蓝光，像是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流。他赶紧用布包住，可那光还是透出来，照在地上，显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他蹲下身，看清了。
“海眼将开，持珠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