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风停了。
符线升到半空，金光织成的网正往下压，白虎的战矛刚撞开一道符火，整个人被震得手臂发麻。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
陈玄站在原地，没动。
他嘴角还有血，舌尖破的那一下太狠，现在说话都发咸。识海像被人拿刀划过，每动一次念头就抽着疼。轮回眼用不了，宿命通也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气。他知道再撑下去就得倒，可他不能退。
就在金网离头顶只剩三尺时，天裂了。
不是真的裂，是剑意劈开了空气。
一道青灰的影子从云里落下，脚尖点地，地面连个印子都没有。但他一出现，那八道符线就像纸扎的一样断了个干净，金光大网炸成碎片，散在风里没了声息。
道士手里的罗盘突然冒烟，接着整块化成铁水，滴在地上发出嗤响。僧人们刚要念经，嘴巴一张却发现声音出不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老者走到灵铺前，背对着陈玄，袖子轻轻一甩。
地上多了一道缝，不宽，也不深，但从左到右横在门前，正好把佛道两方隔开。谁要是往前走一步，就得踩上去。
“此为界。”他说，“越者，斩。”
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道士脸色变了，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僧人低头合掌，不再看前面。没人敢动。
陈玄站在后面，终于能喘口气。他知道是谁来了，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那人缓步走回来，站到他身边。
“你这摊子，开得太招眼。”他说。
陈玄咳了一下，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他们先来的。”
“我知道。”那人说，“你没躲，是对的。这一躲，以后就再也立不住了。”
陈玄抬头看着他。青灰道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不像传闻里那么冷。他记得第一次见这人，是在系统刚激活那会儿，对方伸手就要夺商铺控制权，结果被反震出去。后来慢慢变成交易，再后来是交换功法，再后来……就不只是买卖了。
“谢谢。”他说。
“不用谢我。”那人摆手，“我不是为你一个人出头。你这商铺搅的是定数，可定数本就不该死死攥在某些人手里。他们怕你，是因为你做的事，是我当年没做完的。”
陈玄没接话。
他知道这话重。
那人又看了眼门外那些人。“你们奉谁的旨？”他问。
道士低头不语。
“是紫微宫？还是极乐？”他声音低了些，“说出来，我不难为你们。”
没人回答。
“不说也行。”他转身，抬手打出一道光，直入灵铺门匾。光落进去，整座铺子轻轻颤了一下，檐角无风自动，隐隐有金属嗡鸣声传出。
“这是剑印。”他对陈玄说，“不是护阵，也不是封禁。往后谁想动你这里，动手那一刻就会尝到三分剑意。轻则神魂震荡，重则当场昏死。够挡一阵子了。”
陈玄点头。
他知道这东西厉害。不是因为威力多强，而是因为它代表什么——通天教主亲自设下的界限，谁碰谁担后果。
那人说完，脚步一错，身影淡了一分。
“你不留一会儿？”陈玄问。
“不能久留。”他说，“我在外面的时间越长，本体就越危险。你能撑到现在，已经比我想象中强。”
他最后看了陈玄一眼。“继续做你的生意。缺什么，传个信就行。只要我还走得动，就不会让他们拆了你这摊子。”
话音落下，人已不见。
云还在天上，风重新吹起来，可刚才那种压迫感已经没了。
白虎收了战矛，走到门前那道裂缝边看了看，低声骂了一句：“总算来了。”
陈玄没说话，只觉得胸口那股憋着的气终于散了。他扶着门框，慢慢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木板。刚才绷着的那根弦一松，整个人差点跪下去。
“你还行不行？”白虎回头看他。
“死不了。”他说，“就是脑子还晕。”
“别硬撑。”白虎皱眉，“进屋躺着去。”
陈玄摇摇头。“不能躺。他们还在外面。”
他抬头看去。
道士和僧人没走，也没靠近。他们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似乎在等什么信号。但谁都没再往前一步。那道地缝像一道看不见的墙，把他们拦在外面。
陈玄知道他们在犹豫。
这一波没打成，回去没法交代。可再动手，就得面对刚才那个人留下的剑印。没人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会触发，也不知道触发后会有多严重。更重要的是——背后的人会不会替他们扛下这个责任？
他慢慢直起身子，走到铺子中间，拉开柜台抽屉。里面有一叠符纸，最底下压着一块玉简。他拿出来，贴在额头上。
几秒后，他睁开眼。
“他们有人在传讯。”他说，“用的是密频咒音，一般人听不到。内容是‘目标受庇，请求指示’。”
白虎冷笑：“果然是当枪使的。”
“不是枪。”陈玄放下玉简，“是探路的。试探我能走到哪一步，有没有外援，值不值得下重手。现在答案有了，接下来就看上面怎么选。”
“上面？”白虎问，“谁？”
“不知道。”陈玄说，“但能让佛道两家同时出面，还能拿到紫微和极乐的东西，不会是普通角色。”
他把玉简放回抽屉，关上。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他说，“至少三天内，没人敢上门。”
“你怎么知道三天？”
“剑印时效。”他说，“这种分身留下的印记，最多撑七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得重新设。”
白虎哼了一声。“那你赶紧想办法，别等时间到了又被人堵门。”
陈玄没答。
他走到柜台后坐下，拿起笔，在账本上写了几行字。手还在抖，字迹有些歪。写完一笔，他停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脑子里还是疼。
他知道这次透支不小。强行用宿命通去看那些人的背景，又一直撑着不倒，身体早就到极限了。但现在不能歇。
他翻开另一页，开始列清单。
【九转丹，剩十七瓶】
【隐身符，耗损三成】
【破障符，需补货】
【防御阵图，待升级】
写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然后在最下面加了一行：
【求：剑阵残卷第四页，可付灵石五十万，或以混沌矿三斤交换】
他把这笔记推到柜台角落，盖上一块布。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
那些人还在原地，但站得更散了。有个僧人坐到了路边石头上，道士们聚在一起低声说话。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再靠近。
陈玄靠着椅背，闭上眼。
他知道这场对峙还没完。
但他现在安全了。
至少今晚不会打起来。
白虎站在门口，手搭在战矛上，眼睛盯着外面。
风吹过山道，带来远处林子里的动静。
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来，打着旋，落在门前的地缝边缘。
还没碰到地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飞进了旁边的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