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站在灵铺门前的石阶上，脚底还沾着昨夜雨水打湿的泥。他没有动，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体内那股青灰色的剑意顺着经脉涌出，比前夜稳定了许多。他知道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拼尽全力撕开天空，那不是威慑，是拼命。
他需要的是控制。
三日前那一击耗尽了他的力气，也让他看清了问题所在。剑意能走通全身，但无法循环。每一次运转都会在经络中留下灼热感，越到后期越难维持。他用了两天时间调息，又花了一天整合记忆里通天教主留下的那些零碎感悟。那些不是招式，而是痕迹——就像走路的人踩过的脚印，只要顺着走，就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清晨的雾气散得差不多了，山间有风刮过。远处林子里传来几声鸟鸣，随即又安静下来。他知道，有人在看。
白虎站在铺子角落，靠在一根柱子旁，手里拄着战矛。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陈玄的背影。前夜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这次他不想再看到同样的场面。
陈玄双手慢慢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点寒光。第一道剑气从指间射出，划破空气，在空中停留片刻。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十二道剑光依次浮现，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圆环。剑气嗡鸣，声音不大，却让四周的空气变得紧绷。
他开始移动手指。
十二道剑光随之交错，像织布一样来回穿插。剑与剑之间拉出细长的光丝，很快连成一片。一张巨大的剑网在空中成型，覆盖了整个灵铺前方百丈范围。阳光照在剑网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围观的人藏在远处的山头、树后、云层缝隙中。他们原本以为陈玄不过是个靠后台撑腰的小贩，最多有点保命手段。可现在这张剑网悬在那里，没有一丝杂乱，也没有半点溃散迹象，显然是经过反复打磨的结果。
这不是临时爆发。
这是练出来的。
陈玄眼神一沉，双手猛然下压。
剑网瞬间坠落，触地刹那轰然炸裂。地面像是被犁过一般，泥土翻飞，碎石四溅。一道深达数丈、长达数十步的沟壑出现在眼前，整齐得如同刀切。裂缝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那是剑气残留的痕迹。
没有人出声。
躲在林中的妖修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惊得立刻蹲下身子。西边云层里站着一名道士，手里握着符箓，此刻却迟迟没有动作。南面山巅上的僧人合上经书，低声念了一句什么，转身就走。
陈玄站在原地，呼吸有些急促，但站得很稳。他收回剑意，十二道剑光逐一消散，最后一缕归入掌心。他转头看向四周的山林，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
“谁若敢犯我灵铺，这剑阵便是下场。”
话音落下，他转身往铺子里走。脚步不快，也没有停顿。白虎看了他一眼，默默跟上去，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扫了一眼那道深深的沟壑。
他知道，这一招够用了。
铺子里还点着油灯，火苗微微晃动。陈玄坐到柜台后面，打开系统界面。交易记录跳出来几条新消息：【求购：抗剑气护甲，数量十件】；【求购：避锋符，价格可谈】。买家来自不同地方，有妖族，也有散修。
他没回复，只是把静心玉符的价格上调了两成。
外面的风还在吹，带着土腥味。那道沟壑横在门前，像一道警告。远处山头有人悄悄离开，也有人留下来继续观察。他们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玄拿出一支笔，在账本上写下新的清单：
【稳固经络丹，库存清零】
【剑阵消耗灵力值：六成】
【后续防御方案：升级阵图】
写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添了一行：
【申请兑换：疗伤药膏x五，消耗灵石三千】
确认交易成功后，他取出一瓶药膏抹在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口，是刚才剑气反冲造成的。药膏涂上去后凉了一些，疼痛慢慢减轻。
白虎站在门边，忽然说：“你这次没吐血。”
陈玄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明我进步了。”
“上次你倒下的时候，我以为你要死了。”白虎抓了抓耳朵，“我还想以后谁给我发工资。”
“你现在还能动嘴，说明我也还没死。”陈玄合上账本，“而且我会活得比谁都久。”
白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铺子外的沟壑边上，一只野兔蹦了过来。它闻了闻空气，察觉到危险，转身就跑。刚跑几步，脚下突然一滑，掉进了裂缝里。里面传来一阵扑腾声，接着没了动静。
陈玄听见了，但没理会。
他闭上眼，开始回想刚才剑阵运行的全过程。起锋、织网、斩地，三个步骤都很顺利。唯一的问题是收势时胸口有一瞬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怀疑是第七次失败时留下的隐患还没完全清除。
他准备再试一次。
这次不用全力，只走一遍流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滞塞点。
他重新站起来，走到铺子中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抬起，再次凝聚剑气。第一道光出现，紧接着是第二道。十二道剑光环绕身体，嗡鸣声再度响起。
白虎察觉到异样，皱眉道：“你又要来？”
陈玄没回答。
剑网开始编织，速度比刚才更快。这一次他刻意放慢节奏，在每一道衔接处都多停留一秒。当他进行到第七道与第八道交汇时，胸口猛地一紧，像是被人从内部掐住喉咙。
他咬牙继续。
剑网下压，地面再次裂开，但这次的沟壑比之前短了三分之一，深度也只有两丈左右。剑阵没有崩溃，但也明显弱了不少。
他收手站定，额头上渗出一层汗。
问题就在第七与第八之间。
他记下了这个节点，转身回到柜台。打开系统搜索栏，输入“通天教主 剑道感悟 第七段”。跳出一条记录，标价九万灵石。他没买，只把描述看了一遍，然后退出。
白虎走过来，把战矛靠在墙边。“你还打算试几次？”
“直到我能一口气走完三遍为止。”他说。
“你不怕把自己废了？”
“怕。”陈玄看着账本，“但我更怕别人觉得我只能吓唬一次。”
白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刚才那些人看见了，不会再轻易动手。”
“但他们不会走。”陈玄抬眼看门外，“他们会等，等我露出破绽。”
两人不再说话。
铺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燃烧的声音。远处山林中，一道身影悄然移动，躲进更深的树影里。另一侧，有人取出一面铜镜，对着灵铺方向照了一下，镜面泛起微光。
陈玄知道他们在监视。
他也知道，这一剑之后，有些人会怕，有些人会恨，还有些人会想办法对付他。
但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下一次施展时能不能更快一点，更稳一点。他在乎的是当真正有人冲上来时，能不能一剑就把对方钉在地上。
他翻开账本最后一页，写下一句话：
【剑阵大成标准：连续施展三次，无滞涩，无反噬】
写完，他合上本子，放在柜台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封面，像是在确认它的重量。
外面的沟壑还在，风吹不动，雨冲不走。它横在那里，像一块界碑。
陈玄站起身，走到门边，望着那道裂缝。
他的鞋尖离边缘只有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