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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文学 >  发癫的日子 >   番外2 天幕

无垠虚空,并非绝对的死寂。这里是维度与规则的边缘,是已知宇宙的胎膜之外。没有星辰,没有光暗,只有流淌的、粘稠的“无”与偶尔泛起涟漪的“有”。

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裂隙,正在这片虚无中缓慢地“愈合”。裂隙的边缘,闪烁着非此界所能理解的复杂符纹,它们如同活物般蠕动、挣扎,试图维持这道不该存在的缺口。

就在这道裂隙附近,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枚珠子。非金非玉,非石非木,其色混沌,仿佛将世间所有色彩吞噬后又归于原始的灰蒙。它不过拳头大小,表面光滑,却又似有无数细小的漩涡在无声转动,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光芒,映照出裂隙对面一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那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的碎片。

此珠,名曰“混沌”。

它并非此方宇宙先天所生,亦非彼端世界刻意制造。它是在一次难以想象的、跨越维度的剧烈碰撞中,由两个截然不同宇宙的法则碎片、能量残渣以及无穷的“信息”被意外挤压、融合而成的奇异造物。它本身不具备意识,只是一个记录了海量混乱信息的载体,一个不稳定的、连接着两个世界的“异物”。

那道裂隙,便是它来到此处的通道,也是它试图回归的路径。

混沌珠悬浮着,其内部无数信息的碎片在无序地碰撞、湮灭、重组。它“记录”了太多东西:彼端世界某个辉煌文明的最后挽歌,某个个体强烈到穿透维度的执念,无数历史的片段,未来的推演,乃至纯粹虚构的史诗与传说……

它就像一个失去了索引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图书馆,所有书页都被撕碎,混杂在一起。

而它下方,隔着无尽虚空和脆弱的维度壁垒,便是大汉帝国所在的世界。

世界的“意志”(或称盖亚意识、位面法则,一种维持世界运行的本能机制)察觉到了这个悬挂于胎膜之外的“异物”。世界意志没有善恶,只有维护自身稳定与延续的本能。它本能地排斥混沌珠,试图将其推离,或者将其“消化”。

但混沌珠本身携带的异种法则碎片,使其难以被轻易同化。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僵持与拉扯。

在这个过程中,混沌珠内部混乱的信息流,偶尔会与下方世界某些强烈的“集体意识”或“命运节点”产生难以解释的“共鸣”。

汉景帝刘启决定废黜太子刘荣的那一刻,便是这样一个强烈的“命运节点”。帝国未来的走向在此分野,无数人的命运、期盼、恐惧、野心交织碰撞,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无形的能量波动,穿透了空间的阻隔。

这股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扰动了混沌珠内部本就混乱的信息海。

记录碎片:彼端文明“观测者”的执念 —— “若能预知历史流向,是否能避免悲剧?”

记录碎片:某个科幻构想的“社会实验模拟器”—— “变量输入:继承人性格A(仁弱)、继承人性格b(雄略)……推演结果输出……”

记录碎片:无数平行时空关于“汉武”的史诗与争议……

记录碎片:某个信息时代关于“刘荣”的冷门假设与惋惜……

这些本不相干的碎片,在“命运节点”波动的影响下,被强行抽取、混合、扭曲,并以一种混沌珠自身都无法控制的形式,开始向下方的世界“泄漏”!

那道细微的裂隙,被这股泄漏的能量强行撑开了一丝!

混沌珠表面光芒大盛,灰蒙的色彩变得耀眼夺目。它内部混乱的信息被压缩、转化,化作一道纯粹的能量与信息混合体,如同一个不受控制的投影,穿透了维度壁垒,强行烙印在了大汉世界的天空之上——这便是“天幕”!

天幕的显现,并非混沌珠的意志,更像是一个破损的放映机,在短路的情况下,将其内部存储的、杂乱无章的胶片,胡乱地投射出去。

它展示了刘荣的“元安之治”,是因为内部恰好有相关的推演碎片;它展示了刘彻的“汉武伟业”与末世惨状,是因为关于汉武帝的信息存量巨大且充满矛盾张力;它展示崩溃、展示传承、展示后宫命运……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混沌珠内部信息库的随机抽样和强制拼贴。

它没有目的,没有倾向。它只是一个失控的“信息泄露”事件。

而它的“沉默”与“再次显现”,则取决于混沌珠自身能量的起伏,以及与世界意志拉扯的阶段性结果。当其能量积聚,或世界意志的压制稍弱时,泄漏便会发生;当其能量衰减,或世界意志加强排斥时,天幕便会消失。

刘荣最终过继吕后、改汉为周的疯狂举动,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天幕泄露信息的间接影响。那“三世而亡”的预言如同魔咒,逼得他走向极端,试图以彻底颠覆来挣脱“命运”,殊不知,他的行为本身,也正是混沌珠所记录的、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

当刘荣的“大周”在三年后覆灭,这个强烈的历史转折点再次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这次波动,与混沌珠内部某种关于“王朝周期律”和“宿命论”的信息碎片产生了超强共鸣,导致了一次最后的、也是最剧烈的能量喷射——天幕最后一次显现,展示了那血淋淋的结局。

随后,混沌珠的能量几乎耗尽,其内部结构也因为连续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更加不稳定。那道维系它与此界联系的裂隙,在世界意志持续的排斥下,终于开始了加速闭合。

混沌珠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恢复了那不起眼的灰蒙色泽。它不再向外泄漏任何信息,仿佛变成了一颗普通的顽石。

裂隙越来越小,最终,在一阵无声的维度扭曲中,彻底弥合。

虚空恢复了它原本的死寂。混沌珠静静地悬浮着,随着虚无的暗流缓缓飘向不可知的深处。它或许会在某个时刻被其他世界捕获,或许会永远漂流,或许会在某一天彻底崩解,将其承载的无数混乱秘密,永远埋葬在无垠的虚空之中。

它来了,它展示了,它引发了滔天巨浪,然后它离开了。

留给大汉世界的,只有一段真假难辨的记忆,一场被彻底改变的历史轨迹,以及一个永恒的谜团——那高悬于顶、展现过去未来的,究竟是上天的启示,还是一个来自未知领域的、冰冷而随机的……故障?

无人能答。

唯有史册上那已然定格、与最初天幕所示已然不同的“元安之治”与“维新年”的短暂插曲,默默诉说着,曾经有一道来自世界之外的目光,如何偶然地、却又深刻地,瞥见了这个帝国的命运,并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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