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
赵世龙听到这个命令，先是一愣，随即双眼爆发出熊熊战意，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老子早就等不及了！这就去把那帮孙子的龟壳给它敲碎！”
说着，他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叶辰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赵世龙回头，有些不解：“老大，还有什么指示？”
“我让你出击，没让你去拼命。”叶辰看着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记住我们‘天坠计划’的核心是什么？”
“伪装，诱敌。”赵世龙下意识地回答。
“没错。”叶辰点了点头，“所以，你这次的任务，不是去打赢，而是去打输。”
“什么？”赵世龙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打输？老大，你没开玩笑吧？我们刚刚才用‘文化输出’把他们搞得灰头土脸，士气正盛，不趁机冲上去干他一波，还等着过年啊？”
他身后的几名军官，也是一脸的不忿。
地球军人，没有不战而退的传统，更没有故意打败仗的道理。
“将军，冷静。”伊芙琳博士推了推眼镜，指着星图解释道，“我们的‘精神污染’攻击，虽然暂时瘫痪了他们的探测和部分辅助系统，但对他们的核心战斗力，比如主炮和护盾，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一旦他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我们正面冲上去，依然是鸡蛋碰石头。”
“那也不能……”赵世龙还是无法接受。
“赵将军。”叶辰的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这很憋屈。让地球最精锐的舰队，去扮演一群被打得抱头鼠窜的懦夫，这比杀了你们还难受。”
“但是，要想钓到大鱼，就必须用最真实的鱼饵。我们要让他们相信，地球文明所有的底牌，就是刚刚那两次偷袭。我们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走到赵世龙面前，直视着这位老将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我要的，不是一场小小的胜利，而是全歼他们。所以，我需要你和你的‘盘古’舰队，成为最完美的演员。演一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最终将他们引入我们真正的舞台——‘天狱’核心陷阱的大戏。”
“你们的每一次‘狼狈’撤退，每一次‘拙劣’的还击，都是在为最后的绞索，再拧紧一圈。”
赵世龙沉默了。
他看着叶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的怒火和不甘，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觉悟所取代。
他明白了。
这不是懦弱，这是一种比正面冲锋，需要更大勇气和牺牲的战术。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立正，敬了一个比刚才更加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保证完成任务！”
“‘盘古’舰队，将成为宇宙中最出色的……败军！”
……
“管辖者”旗舰。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杀毒”和“数据清洗”，乌理耶终于让舰队恢复了基本的秩序。
但他的十字光脸，闪烁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
他的核心逻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些毫无意义，却充满了强烈情感和混乱意志的数据，像病毒一样，在他的数据库深处，留下了无法被彻底清除的“烙印”。
“审判官大人，冗余数据已隔离百分之九十九，但……但仍有部分底层逻辑受到轻微污染。”一名下属小心翼翼地报告。
“够了。”乌理耶打断了他，“那些原始人呢？还有什么动静？”
“报告！他们的舰队，从星球的背面冲出来了！规模……大约三十艘，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冲锋？”
这个“冲锋”的词，报告的船员自己都说得有些不确定。
乌理耶立刻将视角切换到主屏幕。
只见远处的星空中，一支由各种奇形怪状的舰船组成的“杂牌军”，正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冲来。
说是冲锋，但那阵型歪歪扭扭，速度也参差不齐，看上去更像是一群被打急了眼的星际海盗，在进行一场毫无章法的自杀式攻击。
“这就是他们的主力舰队？”乌理耶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刚刚被戏耍的愤怒，瞬间被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所取代。
看来，那两次诡异的攻击，确实是这些原始人最后的手段了。
现在，他们图穷匕见了。
“前卫舰队，迎击。”乌理耶冷冷地下令，“不用留活口，将他们碾碎。”
“是！”
指令下达，十余艘“管辖者”护卫舰脱离主阵，组成一个锋利的楔形阵，朝着“盘古”舰队迎了上去。
一场实力悬殊的遭遇战，即将爆发。
地球，天枢指挥中心。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赵将军的舰队，已经进入对方的射程了！”
“开火了！对方开火了！”
屏幕上，一道道赤红色的能量光束，划破黑暗的宇宙，精准地命中了冲在最前面的几艘“盘古”号驱逐舰。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能量护盾的闪光。
那几艘驱逐舰，就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被打成了碎片，在宇宙中绽放出几朵微不足道的火花。
“我操！”指挥中心里，一名年轻军官忍不住骂出了声，“我们的‘烛龙’级护盾呢？为什么不开？”
“这就是‘演戏’的一部分。”李振部长沉声解释道，“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我们的战舰，不堪一击。”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盘古”舰队，在遭受“重创”后，仿佛被打懵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阵型，瞬间大乱。
有的战舰开始胡乱开火，射出的炮弹连对方的边都没擦到。
有的战舰则像是吓破了胆，居然掉头就跑。
整个舰队，瞬间从“冲锋”，变成了“溃败”。
赵世龙那充满了憋屈和愤怒的吼声，从舰队公共频道里传来，被故意放大到了所有“管辖者”都能听到的地步。
“不准退！都给老子顶住！为了地球！冲啊！”
他的旗舰“盘古”号，一马当先，顶着炮火，用舰首的撞角，狠狠地撞向了一艘敌方护卫舰。
那场面，悲壮且……愚蠢。
“管辖者”旗舰上，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少船员都发出了嘲笑声。
“这就是原始人的战争吗？居然还用装的？”
“勇气可嘉，智商感人。”
乌理耶的十字光脸，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那艘“盘古”号，在撞击后，舰体冒出滚滚浓烟，装甲寸寸碎裂，然后也开始狼狈地转向，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朝着太阳系深处逃去。
“审判官大人，他们败了，正在朝柯伊伯带方向逃窜。我们要追吗？”
“追。”乌理耶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在绝望中，被自己的陷阱所吞噬。”
他口中的“陷阱”，指的是那片隐藏了太阳的“虚无黑域”。
在他看来，这些原始人逃跑的路线，正好要穿过那片区域。
他们将被自己制造的引力断层，撕成碎片。
愚蠢，终将导致自我毁灭。
“全舰队，阵型不变，以巡航速度，跟进。”
庞大的“管辖者”舰队，如同驱赶羊群的狼群，不紧不慢地跟在“盘古”舰队身后，朝着太阳系内部，那个精心布置的巨大舞台，一步步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