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许的确缺少很多东西，但唯独不缺气力。所以，我愿意。”
“第二，饲养精灵也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烟灵，它们的意志最为强烈。如果你强迫它们做不愿做的事，它们可能会攻击你，甚至不惜以永生不灭为代价扞卫自己的信仰。即便如此，你仍愿意饲养它们吗？”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三，一旦你命令它们与敌人决一死战，命令便无法收回。它们会拼尽全力战斗到底。如果因分裂不及时导致烟灵消失，你将失去一半灵魂作为补偿。即便如此，你仍愿意饲养它们吗？”
“是的。”我依旧毫不犹豫。我对灵魂的理解已更深一层。失去一半灵魂，虽然会重伤，但并非不可恢复，只是过程缓慢。
“第四，烟灵是来自地狱的异种幽灵，对人类来说，它们更容易理解幽灵和魔鬼的意识。作为它们的主人，你的意识将与对方的意识直接对抗。然而，幽灵和魔鬼的灵魂力量极为强大，远超常人。意识对抗的彻底失败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即便如此，你仍选择饲养它们吗？”
“我不会有第二种回答。”我自信满满，不仅因为我的气力庞大，也因为我如今的灵魂力量已今非昔比。“不过，您怎么知道我是人类？”
“如果是幽灵或魔鬼这类气息灵体生物，一旦进入，它们便能唤醒烟灵。当然，它们也会遇到其他麻烦。”
“其他麻烦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它们能读懂那些古老文字吗？”
“不，那些文字是宇宙秩序的誓约文字，早在‘江湖’概念扩展到整个宇宙之前就已存在。除了冥灵，没有任何生命能读懂它们。这些文字与宇宙同生。气息灵体生物之所以能直接唤醒烟灵，是因为那道石门是精神之门。作为气息灵体，它们能直接感知我留下的精神信息，而人类的肉体则会阻隔这些信息。因此，才需要这卷以人类精血开启的古轴。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战士，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饲养烟灵吗？”
这次的提问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没有精神刺激，但我的心神随着他的话语颤抖，那颤抖似恐惧，似震撼。这是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绝对压力，并非刻意释放，而是不再收敛的压力！即便如此，我依然努力站直身体，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和强烈的不安，抬起头。
“是的。”不知不觉间，我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年轻的战士，你的承受能力、内心的坚定信念以及你所展现的强大力量令人叹为观止。但饲养烟灵的四条危险，每一条都可能危及生命，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我清楚，但我依然坚持我的选择。既然，选择烟灵有这样的危险那么另外选择另外两种精灵有相应的危险也不足为奇。没有危险，精灵的饲养便失去了意义。正是这些危险，才能让我更加强大！”
“那好，准备唤醒烟灵吧。当初我将它们留在这里，如今它们应已重返地狱。不过，因为这里的特殊性，地狱无法禁锢它们，唤醒过程不会受到阻碍。那么，战士，开始吧。”说完，一股强大的意念注入我的脑海。同时，我发现自己竟能读懂古卷上的文字了……不，更准确地说，我能完全体悟古卷中蕴含的古老情感。借由这一瞬间的共鸣，心神震颤，奇异的灵魂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开来。随着灵魂波纹的扫过，一阵凛冽的阴风凭空而起，脚下的地面逐渐变得透明。点点幽火若隐若现地摇曳着，飘散而来的诡异歌声让人心生恐惧……原来，这就是气息灵体生物的麻烦。这种阴风的束缚和拉扯，以及九幽冥音的禁锢，绝非它们能轻易逃脱的，稍有不慎便会堕入地狱。
“以吾，异种幽灵饲养继承者之名呼唤，苏醒吧，长眠的幽冥之魂——烟灵。”我按照古卷上的记载发出呼唤，一阵若有若无的黑色烟雾缓缓升起，在我面前凝聚成人形。当那人形逐渐清晰时，一切诡异的景象归于平静。
“让我离开这里。”烟灵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融入石门。石门仿佛消失了一般，不复存在。当然，我知道，这只是对我单向开启。
“恭喜你，宇穹，你是为数不多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我微微一笑。“为数不多活着的人”……从那扇门的尘封程度来看，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过了。曾经活着离开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唤醒烟灵。能在最后一次询问中依然坚持选择不放弃的人，绝对寥寥无几。我也是顶着被彻底压垮的强大压力才得以成功。既然是圣莲意志，自然与人类有着本质的差别。但我清楚地感受到，如果我的灵魂足够强大，那种压力根本不值一提！
当我回到座位时，却没见到冰刚。
“长老，冰刚呢？”
“不是在台上吗？”
“台上……”
我这才发现冰刚正在台上打斗。
“这，比赛不是已经……”
“还没有。你只是这届的冠军，前一届有一定名次的强者可以选择不报名，直接进入强者选拔赛。最后胜出的人将与本届冠军对战，胜者将得到最后的奖赏。”说这些话时，我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射来。显然，不清楚比赛具体程序的我，让孤云他们进一步印证了对我身份的猜测。
“没想到圣莲这次选择了精灵考验。不过，能从石室中走出来，你绝对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而且从你的气息变得更加凝实来看，你一定成功了。最年轻的成功者……这难道就是特殊氏族后裔的优势吗？”
听到这些，我不禁一阵迷惘：自小以来，我一直憧憬着强大。但不论怎样，我都是相对的弱小者。虽然也是强者，却依然在弱小的底层徘徊。仅仅强于那些低层次的人，又能有多少满足？甚至我自己也为此感到羞耻，因为我清楚，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我依旧如同蝼蚁。我如今的反抗选择，又何尝不是一种不自量力的体现？还是我有什么把握吗？如果有，又在哪里？没有，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整夜，我都在这样的困扰中度过。明天，就是与上届强者——冰刚的对决。虽然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但我也清楚，在这宇宙中，没有所谓的“至强”。强大如邪魔，不也一样不敢进犯隐士深山，不敢招惹隐山前辈吗？但同样，那深山的主人，也不曾说过什么针对邪魔的话……
当我在这些繁芜丛杂的思绪中醒来时，距离对决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于是，我省略了许多每天必做的事情，走向了赛场。
“怎么了，又没休息好吗？”冰刚看到我依旧一脸疲惫的样子，疑惑地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开始吧。”在我看来，这些事情对我的发挥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好吧，既然这样，就让我来好好验证一下你这五年来的修炼成果！”
“五年的修炼成果！”台下响起两声掩盖在众隐士话语中的惊呼。
“抱歉，我忘记了他们。”冰刚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事，他们早晚会发现的。”同样是心觉的交谈。
“开始！”比斗开始。
于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就此展开。时而飞出的一两个招数击中防护罩，都会引来一阵猛烈的颤动。
酣战许久，我仔细感觉了一下，差不多是时候取得胜利了。冰刚的力量已经不会再有更强的攻击了。而我，也终于得到了一丝与强者一战的满足。于是，一个玄奥的符号被我画在了冰铸的长剑上。
“冰刚，我记得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在宇宙中得到那种让我显得无比神秘的力量。当我来到隐士星后，却要放弃那响亮的名字，用回自己的本名。你也怀疑过我这么做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迷惑邪魔。今天，就让我用这一剑告诉你一切的原因！”
我的声音从竖起的冰墙后传出。冰刚面对着这不论怎样攻击都始终没有一丝裂痕的冰墙，早已放弃了。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破开冰墙，飙射而出。虽然有坚硬的冰墙阻挡，但那道剑气的威力丝毫不减。此刻的冰刚，只能横握凝成的长剑全力抵挡。
“叮！”一声轻响，换来一阵烟雾。只见冰刚从场中央一直滑到场边，单膝点地，脚下是两道深深的痕迹。他就这样一动不动。随之，冰墙也终于化作满地冰屑。
“胜负已分。”我向前迈了一步，冰刚全身一震，才缓缓站起。
“是啊，早已失传的千里破山决，竟能让你用得如此恰到好处。刚刚又在丝毫没有伤到我的情况下，以强力震开了我身上的定身禁制。所以，要想把我推到台下，也只需要加强一些力量。这对力量的精准把控，已完全不同于刚来到隐士星的旷宇了。原来这才是你用本名的原因。不过，这场对决下来，倒是让你亮出了不少底牌。我更加好奇，这些失传已久的功夫，你是怎么学来的？是和定身符一样，通过观察和体悟；还是和那映月掌一样，靠机遇巧合？”
“都不是。从小以来，我就是个相对弱小的存在。要想强大起来，我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正是这样，才造成了我对招数的痴狂。然而，任何招数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在传授时，不论自己知道与否，传授的人都会告诉你。与其这样浪费时间，倒不如自己去观察，去体悟。不过，对于一些颇为高深的招数，仅仅一般的观察和体悟，依然什么也得不到。”
“那么，要怎么做呢？我想，你的师父一定告诉过你。”
“啊……”我长出一口气，望着依旧灰暗的天边，“‘用生命的眼睛窥视力量的深处’，这就是师父给我的办法，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灵魂层面的力量。”
“‘用生命的眼睛窥视力量的深处’，我觉得这句话好像不仅仅是感悟招数灵魂这么简单。”
“也许吧。其实自从我再难从师父那里学到什么实质的功夫后，师父传授给我的，更多是各种深奥却无法领悟的话。师父的回答是我早晚会懂得。而对于我来说，完善运用才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也算是不枉师父的教诲。”
“师父的教诲……虽然我们隐士天生就在无意识中做着各种训练，但唯独少了这种传承。也许正是这种传承，才能让诸多背负着继续传承责任的人不甘于让原本安宁的宇宙逐渐堕落下去最终沦为罪恶的深渊。”
“是啊，但总有人想让它继续堕落。正所谓反显出光明的黑暗。”我轻轻一笑，伴随着幻虚长老宣告比赛的结果。而我却蹲下身体，单掌向下，一阵阵气力波纹从我的手上层层荡开，慢慢形成了一张气力网，准备以此暂时阻碍突然袭来的敌人的行动。
很快，一个身影急速从空中坠落，冰刚也握起了长剑。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敌人要接触到气力网时，他却诡异地悬浮并停滞在了半空中。
“呵呵，旷宇，很好的隐匿手段啊。完全改变自己的气息，连气力都很少使用，隐姓埋名地混迹在诸多隐士中。但你不要认为这样邪魔大人就会轻易放过你。没错，找你的确让我们费了很大心思，但我们迟迟没有动你，是因为隐士星的诸多隐士。今天，你在劫难逃了！”
“哦？就凭你，一个连区区一张气力网都不敢应对的小角色？”
“小角色？你也就只能再逞一时的口舌之利了！不过一张气力网而已！”说完，他直接降下，仿佛没有任何阻碍。当他的双脚接触到气力网的同时，满目烟尘猛然腾起，但同样的瞬间，强大的气势直接将所有烟尘排斥开来！没有一丝悬念，气力网完全溃散。原本已准备迎敌而冲进护罩的隐士们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掀到台下，就连冰刚都没能幸免。但我的嘴角，却撇过一丝冷笑。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你破掉了气力网吗？”
“什么？”
当他望向周围，才发现被触及的气力网四散开来，顺着护罩一路攀升，在顶端凝聚成为一个恐怖的雷向光球。
“先还一些利息吧，关于你们对幻神前辈做的事。”我的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