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跟踪的感觉,像一根冰冷的针,抵在后颈上,让人汗毛倒竖。江屿、巴勒和阿古在茂密的东部丛林中拼命穿梭,肺部火辣辣地疼,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后面的追踪者如同幽灵,不紧不慢,却始终甩脱不掉,那细微的、如同毒蛇滑过落叶的声响,时刻提醒着他们危险的临近。
“老大……他们……嗝儿……到底是谁啊?”阿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忍不住回头张望,除了晃动的枝叶,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比正面遭遇黑石战士还让人难受。
“别回头!节省体力!”江屿低喝道,大脑飞速运转。是黑石部族的精锐斥候?还是……那伙沉船幸存者中不怀好意的成员?老陈和小杰看起来老实,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巴勒始终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他不仅注意着后面的动静,还时刻观察着前方的地形。“往左边,那片有臭蕨的地方。”他突然低声指示。
臭蕨,是他们对一种叶片宽大、被触碰或踩踏后会散发浓烈类似臭鸡蛋气味的蕨类植物的统称。这气味对人类来说极其难闻,或许能干扰追踪者的嗅觉(如果对方依赖这个的话)。
三人立刻转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片茂密的臭蕨丛中。脚踩在厚实的蕨叶上,那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爆发开来,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呕……”阿古差点当场吐出来,脸色发绿,“巴勒爷爷……这味儿……也太冲了!咱们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江屿也被熏得够呛,但他强忍着:“别废话!快走!”
他们在臭蕨丛中七拐八绕,尽量留下混乱的足迹。浓烈的气味确实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身后那如影随形的追踪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在穿过臭蕨丛,进入一片相对干燥的林地时,巴勒再次发出了警告:“他们跟上来了,速度更快了。”
对方显然没有被这小小的气味陷阱难住,反而似乎被激怒了,加快了追踪速度!
“妈的,属狗鼻子的吗?”阿古骂了一句,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了。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体力是有限的。
江屿眼神一狠,看来不得不用点非常手段了。他一边跑,一边迅速从背包侧袋掏出了一个小竹筒——里面装着的,是之前制作“松脂炸弹”时剩下的一点、混合了细沙的粘稠松脂。他原本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阿古!找点干枯易碎的菌类或者腐烂的木头,快!”江屿喊道。
阿古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顺手从旁边一棵倒木上扒拉下一大块颜色灰白、看起来就酥脆不堪的干枯菌菇和几把朽木屑。
江屿接过这些东西,迅速将粘稠的松脂与它们混合在一起,搓成了几个不规则的小球。然后,他示意巴勒和阿古继续往前跑,自己则落后几步,将这些松脂混合物小球,巧妙地放置在他们经过的路径上,尤其是那些容易被踩到的落叶堆和狭窄的通道处。
这不是炸弹,威力几乎为零。但它是一个“气味和触感炸弹”。想象一下,追踪者小心翼翼追踪时,一脚踩上去,黏糊糊、臭烘烘(混合了臭蕨残留和腐烂木屑的味道)的玩意儿粘在脚底,伴随着菌菇碎裂的轻微声响和独特的、非自然的气味……这绝对能造成极大的心理干扰和短暂的混乱!
布置完“陷阱”,江屿迅速追上巴勒和阿古。三人继续狂奔,但这次,他们刻意选择了一些更难走、但能清晰听到后方动静的路线。
果然,没过几分钟,身后远处隐约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带着惊怒的低呼,以及一阵短暂的、似乎是在清理脚底的窸窣声。
“哈哈!中了!”阿古虽然累得够呛,但还是忍不住乐了,“老大,你这招太损了!不过我喜欢!”
江屿也松了口气,看来起到效果了。他们趁机再次改变方向,钻进了一条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极其隐蔽的岩石裂缝。
裂缝内狭窄潮湿,但足够三人藏身。他们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踪者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犹豫和烦躁,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又尝试着向几个方向搜索了一下,但显然失去了明确的线索。那黏糊糊的“礼物”和再次改变的方向,成功地迷惑了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追踪者似乎放弃了,或者转向了别的方向。
三人又耐心地等待了许久,直到巴勒确认外面确实没有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钻出裂缝。
天色已经渐晚,林间光线变得昏暗。他们不敢停留,凭借着巴勒的方向感和江屿的指南针,朝着泉眼营地的方向,继续亡命奔逃。
这一次,身后再也没有那令人心悸的跟踪感了。
“总算甩掉了……”阿古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老大,你那‘臭气黏脚豆’简直是神器!以后得多备点!”
江屿也累得不轻,靠在树干上喘息着:“歪门邪道,偶尔用用还行。这次是我们运气好。对方的追踪能力很强,如果不是被那玩意儿恶心到了,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他心中对追踪者的身份更加疑惑。如此专业的丛林追踪技巧,不太像普通的黑石战士,也不像老陈那伙看起来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幸存者。难道岛上还有第三股势力?
带着满身的疲惫、一肚子的疑问和记录着重要信息的树皮地图,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看到了远处泉眼营地那熟悉的、温暖的火光。
莉莉和毛球早已焦急地等在营地门口,看到他们安全归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们终于回来了!没事吧?”莉莉迎上来,关切地打量着三人,看到他们虽然疲惫但似乎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毛球也兴奋地围着江屿的脚边转圈,小鼻子在他沾满泥土和臭蕨味的裤腿上嗅来嗅去,然后打了个喷嚏,嫌弃地跑开了。
“没事,就是……有点刺激。”江屿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到安全的环境,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
然而,他知道,休息是短暂的。东边的发现和归途的惊魂,意味着新的风暴,可能正在酝酿之中。他们必须尽快消化这些信息,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