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运送物资的行动在高度警惕和周密计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如同蚂蚁搬家,主基地储备室里的一些“家当”,正一点点地消失在夜色或雨幕中,转移到南方那个隐秘的石缝。阿古甚至给这条充满风险的路线起了个名字,叫“希望小道”,每次出发前都像即将执行神圣使命的战士,表情肃穆,检查装备一丝不苟。
然而,就在江屿以为他们的行动足够隐秘,可以暂时避开北方威胁的视线时,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打破了这种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浓云遮蔽了星光,海风也比往常喧嚣,卷动着林涛与海浪,制造出天然的噪音屏障。按照计划,今晚轮到江屿进行第三次物资运送,他准备了一批处理好的肉干、一小罐粗盐和几件备用工具。
临近午夜,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如同永恒的背景音。江屿背上捆扎好的背篓,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燧石刀和信号镜,正准备悄无声息地溜出篱笆门,一直蜷在角落睡觉的毛球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近乎呜咽的低吼,全身的毛都微微炸起,一双在黑暗中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死死盯住篱笆外的某个方向!
不是朝向北方,而是……偏向东北方的丛林!
江屿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立刻停下所有动作,像一尊石像般凝固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到了极致。他顺着毛球警示的方向,透过竹篱笆的缝隙,极力向外望去。
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风声呼啸,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大部分细微的动静。
但江屿相信毛球的直觉。这小东西的感官远比人类敏锐,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他耐心地等待着,眼睛一眨不眨,耳朵努力分辨着风噪声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几分钟过去了,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就在江屿几乎要认为是毛球过于敏感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完全掩盖的“咔嚓”声,从东北方向传来!像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根细小的枯枝!
不是野兽!野兽的脚步不会这么……谨慎,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意味!
有人!就在营地外面!在窥探!
一股寒意瞬间从江屿的尾椎骨窜上头顶!他立刻放弃了今晚的运送计划,缓缓蹲下身,一只手安抚住躁动不安的毛球,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靠在墙边的竹弓。
是谁?黑石部族的侦察兵?还是岛上其他的幸存者?
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通知洞穴内熟睡的巴勒和莉莉(阿古今晚留守在洞穴里)。他只能独自一人,隐藏在黑暗中,与篱笆外那个未知的窥探者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外面的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微的“咔嚓”只是幻觉。但江屿知道不是。那种被暗中注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粘附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毛球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喉咙里的低吼没有停止,只是声音压得更低。
江屿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只有一个人?还是多个?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侦察?还是准备发动袭击?
他轻轻挪动身体,调整角度,试图透过不同的篱笆缝隙观察,但外面实在太黑了,除了晃动的树影,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糟糕透了。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而外面潜行着危险的捕食者。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江屿的神经紧绷到几乎要断裂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阵稍微明显一点的、像是身体擦过灌木的“沙沙”声,朝着东北方向快速远去,很快便融入了风声和海浪声中,再也无法分辨。
窥探者……离开了。
江屿又等了足足十几分钟,确认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后,才缓缓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轻轻拍了拍毛球的头,低声道:“好样的,毛球,今晚给你加餐。”
毛球似乎听懂了“加餐”这个词,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满足的咕噜声,但依旧警惕地看着外面。
江屿没有立刻返回洞穴,他保持着高度戒备,直到天色蒙蒙亮,才敢稍微放松。他仔细检查了篱笆外围,尤其是在东北方向,果然在一处松软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个模糊的、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脚印!脚印很深,显示对方体型不轻,而且脚尖朝向营地,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这个发现让江屿的心情沉重到了谷底。
他们的营地,已经彻底暴露了。而且窥探者来自东北方,并非正北,这意味着黑石部族的势力范围或者侦察路线,可能比他们预想的更广。
他立刻叫醒了巴勒、阿古和莉莉,将昨晚的情况和发现的脚印告诉了他们。
巴勒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指着那个脚印,又指了指北方,用力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这绝对是黑石部族的人!他们的侦察范围已经覆盖到这里了!
阿古又惊又怒,紧紧攥住了他的木矛。莉莉则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靠近了巴勒。
平静的日子,彻底结束了。黑石部族的阴影,不再是远在天边的威胁,而是已经化作了黑夜中窥探的眼睛,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江屿看着惊慌失措的同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计划不变。”他沉声说道,语气异常坚定,“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在他们下次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是战,是走,或许很快就要由不得他们选择了。但现在,他们必须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