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流转,海风中的凉意愈发明显,但大海的慷慨却并未因此而减少。在一个大潮退去的清晨,江屿像往常一样,带着工具和背篓,前往那片已成为他固定“海鲜市场”的潮池区,准备进行例行“采购”。
然而,今天海滩呈现的景象,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潮水退得比以往更远,露出了更多平时隐藏在水下的礁石和沙地。除了那些熟悉的海螺、螃蟹、吸附在岩石上的贝类以及在浅洼中游动的小鱼之外,江屿的目光被一些散落在沙滩和礁石缝隙间的、非自然的物体吸引了。
是海洋垃圾。
而且数量似乎比之前发现的塑料碎片和玻璃瓶要多。有更多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塑料碎片(可能是容器、包装或未知物品的一部分);有纠缠在一起、如同幽灵网般的废弃渔网片段;有几个已经完全变形、看不出原貌的泡沫塑料箱;甚至还有一个破损的、印着模糊外文的塑料浮球。
若是在文明社会,看到这些,江屿只会感到厌恶和无奈,感慨人类对海洋的污染。但在此刻,在这座孤岛上,他的心态发生了奇妙的转变。最初的排斥感过后,一种类似于“淘金者”的兴奋和审视的目光,开始在他眼中闪烁。
这些被文明社会抛弃的“废物”,在这里,可能意味着宝贵的资源!
他首先走向那个破损的塑料浮球。它约莫有脸盆大小,橙红色,表面布满磨损的痕迹和附着的藤壶,但整体结构还算完整。江屿用石斧敲掉上面的附着物,掂量了一下,很轻,而且密封性似乎还不错。
“好东西!”江屿眼睛一亮。这玩意儿,稍微修补一下,不就是个现成的、轻便耐用的漂浮工具吗?可以用来做渔网的浮子,或者……如果未来他真的有机会造筏子,这简直是现成的浮筒材料!他立刻将这个宝贝收入囊中。
接着,他检查那些塑料碎片。他挑选那些质地坚硬、厚度均匀、边缘相对规整的。一块白色的、像是某种家电外壳的碎片,大小适中,边缘可以用燧石刀打磨,或许能做成一个不错的砧板或者盖子。几块颜色深色、韧性不错的塑料片,可以尝试加热(用火小心烤软)后弯曲,制作成钩子、卡扣或者其他小工具。甚至那些柔软的塑料条,也可以收集起来,或许能用来捆绑东西,比藤蔓更耐腐蚀。
那团废弃的渔网更是让他如获至宝。虽然只是片段,而且有些地方缠绕打结,但材质是极其坚韧的尼龙绳!他小心地用燧石刀将还能使用的部分切割下来,理顺。这些尼龙绳,无论是用来制作更结实耐用的鱼线、弓箭弦,还是用来加固他的工具、背包,都远胜他自制的树皮纤维绳索!
就连那些泡沫塑料碎片,他也没有放过。这东西轻便、有浮力,而且具有一定的隔热性能。他收集了几块大的,准备带回营地,看看能不能做成简易的浮子,或者垫在床铺下面增加一点舒适度和隔潮效果。
当然,他并非照单全收。对于那些过于细碎、毫无利用价值,或者明显带有化学污染风险(比如粘稠油污)的垃圾,他依旧敬而远之,将其堆放在远离营地和高潮线的地方,避免污染环境。
这一次的潮汐“馈赠”,让江屿的物资清单上,悄然增加了“塑料浮球x1”、“尼龙绳若干”、“硬质塑料板x1”、“泡沫塑料块若干”等新条目。这些东西,在文明社会微不足道,甚至被视为环境负担,但在这里,每一样都可能在某些关键时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回营地的路上,江屿背着沉甸甸的背篓,里面既有鲜活的海鲜,也有这些“海洋垃圾”转化而来的宝贵资源。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为这些意外的收获感到欣喜;另一方面,这些垃圾的存在,也像一根刺,提醒着他那个遥远且并不总是美好的外部世界。
“看来,人类走到哪儿,垃圾就跟到哪儿啊。”江屿苦笑着对跟在身边的毛球说,“不过,对咱们来说,这些‘垃圾’倒是成了宝贝了。”
毛球对塑料浮球很感兴趣,不停地用爪子去扒拉,被江屿制止了。
回到洞穴,江屿立刻开始处理他的新收获。他仔细清洗了浮球和塑料片,晾干。然后将尼龙绳小心地整理好,盘成卷。他开始琢磨如何利用这些新材料:用尼龙绳重新加固他的弓箭?用硬塑料板做一个带盖的盒子,存放更怕潮的物品?或者,尝试用加热弯曲的塑料片,制作一个更高效的鱼钩模型?
这些来自文明社会的“遗物”,为他本就充满创造力的孤岛生活,打开了新的思路和可能性。他不再仅仅依赖于石头、木头、骨头和泥土,开始接触并尝试驾驭这些合成材料。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七十六道痕迹。在旁边,他画了一个退潮的海滩,沙滩上散落着塑料浮球、碎片和渔网,一个小人正在其中弯腰拾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收获的表情。
第七十六天,大潮退去,发现更多被冲上岸的海洋垃圾(塑料浮球、碎片、废弃渔网等)。心态从排斥转为资源化审视,积极筛选并收集有利用价值的部分(浮球作漂浮工具,尼龙绳作绳索,硬塑料作板材等)。这些“文明遗物”拓展了工具材料来源,为生存创造了新的可能性,同时也带来对外部世界的复杂感慨。
他收起金属片,看着角落里新增的那些塑料制品。它们与周围的石斧、陶罐、骨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两个不同时代的物品被强行并置在了一起。而这,或许正是他目前处境最真实的写照——一个现代人,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利用着现代文明产生的“废弃物”,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顽强地生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