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来自南方的风暴,肆虐了整整一夜加大半个白天。当狂风骤雨终于渐渐平息,转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时,整个岛屿仿佛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植物和被击碎的树叶混合的清新气息,但也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狼藉。
泉眼营地损失不大。篱笆有几处被刮歪了,莉莉的一个晾坯棚子彻底散了架(幸好陶坯提前搬进了山洞),露天堆放的一些柴火湿透了,另外就是大家都多少有点睡眠不足——在那种天地之威面前,没人能真正睡踏实。
雨势一小,江屿和巴勒就立刻外出检查营地周边情况,重点是预警装置和可能存在的危险。阿古和莉莉则负责清理营地内部的积水和整理物资。
“我的棚子啊...”莉莉看着那堆散架的木头和棕榈叶,心疼得直跺脚。那是她花了好几天才搭起来的。
“没事没事,莉莉姐,回头我帮你搭个更结实的!”阿古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被脚下湿滑的苔藓差点滑个跟头,引得毛球发出一阵“吱吱”的嘲笑声。小家伙现在精神头十足,正在积水坑里蹦跶,溅起无数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江屿和巴勒沿着营地外围小心地巡视。被雨水浸泡过的土地泥泞不堪,巴勒设置的几个地面警报器有的被落叶堵塞,有的被风吹歪了方向,需要重新调整和复位。
“看这里。”巴勒在一处靠近东部丛林边缘的泥地上蹲下,指着几个模糊的足迹。那足迹很大,深陷泥中,带着锋利的爪印,不属于人类。
“是那只金棕色大猫。”江屿辨认出来,“看来风暴把它也逼得够呛,活动痕迹离营地更近了。” 这位老“邻居”似乎也在风暴中寻找庇护所,并且下意识地靠近了这片相对熟悉、可能威胁较小的区域。
“它很谨慎,没有试图越过篱笆。”巴勒观察着足迹的方向,“风暴让大家都不好过。”
检查完东部,两人又转向南部方向。这里的预警装置受损更严重一些,毕竟正面迎风。就在他们修复一处被树枝砸坏的绊索警报时,江屿的目光被不远处一棵大树树干上的痕迹吸引了。
那不是什么爪印或足迹,而是一道新鲜的、深刻的刮痕。位置大概齐胸高,像是被什么坚硬、粗糙的东西猛烈刮擦过,树皮被撕开,露出下面白色的木质层。刮痕的方向是由下至上,带着一种蛮横的力量感。
“这是什么弄的?”江屿用手指触摸着那粗糙的刮痕,眉头紧锁。不像是野兽的爪痕,野兽的爪痕通常更细、更密。这倒像是...某种粗糙的、巨大的工具,或者...船桨?在风雨中被吹动,猛烈撞击刮擦树干留下的?
巴勒仔细检查了刮痕周围的泥土,摇了摇头:“雨水冲掉了一切痕迹,只有这个。”
这突兀的刮痕,像一个无声的谜题,矗立在雨后清新的丛林边缘。它是否与南边的“不速之客”有关?还是仅仅是风暴的恶作剧?
带着这个疑问,他们返回了营地。刚走到营地门口,就看到毛球正异常兴奋地围着莉莉转圈,小爪子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吱吱喳喳”地叫着。
“怎么了毛球?”莉莉弯下腰。
毛球把爪子里的东西放到莉莉脚边,那是一个湿漉漉的、颜色鲜艳的、巴掌大小的塑料片,形状不规则,边缘有些磨损,但上面印着的图案和字母却相对清晰——那是一个抽象的飞鸟标志,下面有一行模糊的英文:“SKY... ExpLoR...”(天空... 探索...)。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江屿快步上前,捡起那个塑料片。材质和他之前捡到的现代垃圾类似,但更厚实,印刷也更精美。
莉莉指着营地南侧篱笆的外面:“毛球刚才从那边跑回来,嘴里就叼着这个。我看它好像是从那边的一片灌木丛里找到的。”
江屿和巴勒对视一眼,立刻让阿古看好营地,两人再次出动,跟着兴奋的毛球,前往它发现塑料片的地点。
那是一片位于营地南部不远、地势稍低的灌木丛,显然在风暴中经历了洪水的洗礼,不少枝叶上都挂着水草和淤泥。毛球轻车熟路地钻进灌木丛,在一个被雨水冲出的浅坑旁停下,用小爪子扒拉着泥土,“吱吱”叫着,示意就在这里。
江屿和巴勒在周围仔细搜索。很快,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几片同样印有飞鸟和“SKY ExpLoRAtIoN”字样的塑料碎片。
一截断裂的、材质很好的黑色尼龙背带。
几枚深深嵌入泥地里的、金属弹壳!虽然被泥水浸泡,但依旧能看出是某种制式步枪的弹壳!
弹壳的出现,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毛球似乎觉得这“寻宝游戏”很有趣,又开始在周围嗅来嗅去,很快,它又从一堆落叶下,扒拉出了一个让它更感兴趣的东西——一个银色的、扁平的、印着某种卡通猫头像的金属小盒子。盒子密封得很好,阿古费力地把它掰开,里面是几十根包裹着彩色糖纸的、细长的小棍。
“这...这是啥?火柴?”阿古拿起一根,捏了捏,是硬的。
江屿接过来,剥开糖纸,露出里面橙色的、类似蜡质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尖端。
一股强烈而熟悉的酸味瞬间在味蕾炸开!
“是维生素c含片!”江屿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这种现代化的、带有明确品牌logo(虽然猫头图案不认识)和功能性设计的补充剂,绝对不属于黑石部族,也远超老陈那些沉船难民的层次!
飞鸟标志的塑料片、专业背带、步枪弹壳、维生素c含片... 这些物品拼凑出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这伙“不速之客”,装备精良,组织性高,并且...可能拥有武力!
他们来到这座岛的目的,绝非偶然。探险?科研?还是...别有用心?
风暴过去了,但它冲刷出来的,不仅仅是泥泞和刮痕,更是令人心悸的、实实在在的威胁证据。
毛球歪着头,看着面色凝重的江屿和巴勒,又看了看阿古手里那盒维生素c含片,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亮晶晶的好东西”不能让两脚兽们高兴起来。它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江屿的裤腿,递过来一根橙色的含片,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这个好吃,给你”的真诚。
江屿看着毛球天真无邪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冰冷的弹壳,心中五味杂陈。
雨后的岛屿,危机四伏。而他们的泉眼营地,似乎已经站在了风暴眼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