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的“劳动改造”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持续进行。他每天捂着鼻子清理卫生区的样子,成了阿古枯燥站岗时光的最佳消遣。小伙子现在俨然一副“资深监工”的派头,背着手在独眼身边踱步,时不时还指点江山:“那边,对,就那块石头后面,你没扫干净!哎,你这工作效率,什么时候才能喝上鱼汤啊?”
独眼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还得挤出笑容:“是是是,阿古兄弟说的是,我这就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这营地,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个半大小子——这家伙是真会给你穿小鞋,比如“不小心”把给你的鱼汤抖掉半碗。
江屿没太多精力关注独眼的小心思,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泉眼一代风力鼓风机”的改进上。那玩意儿好用的时候是真省力,但抽起风来也是真让人头疼。一阵妖风过后,炉火不是差点被吹灭,就是猛地蹿起老高,吓得正在旁边打磨黑石的阿古差点把宝贝石头扔进火里。
“得给它上个‘缰绳’。”江屿围着那庞然大物转了好几圈,自言自语。他所谓的“缰绳”,其实就是一套简易的风力调节机构。灵感来源于他小时候玩的纸风车,以及...现代汽车的刹车系统(当然,是极度简化乞丐版)。
他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硬木板,在上面凿出几个不同位置的卡槽。然后改造了连接叶轮和活塞连杆的传动杆,增加了一个可以手动拨动的、带有定位销的调节杆。通过改变定位销插入不同卡槽的位置,就能限制叶轮的最大转动角度,从而控制活塞的行程,最终实现出风量的大小调节。
原理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又是一番折腾。定位销的松紧要合适,太紧了掰不动,太松了风一吹就自己跳槽。传动杆的改造也需要极高的精度,阿古那“废料生成师”的手艺自然是靠不住的,最后还是巴勒出马,用他那稳如老狗的手法,配合燧石钻和磨石,一点点啃出了符合要求的零件。
“巴勒爷爷,您这手绝活,以前是不是干过精密机床啊?”阿古看着巴勒打磨出的光滑木销,佩服得五体投地。
巴勒头也没抬,淡淡回了一句:“以前只用木头和石头做过捕兽夹,要求比这个高。”
阿古:“......” 他决定以后还是少跟这位大佬搭话,容易怀疑人生。
经过两三天的捣鼓,“泉眼一代改良型”——或者按阿古的说法,“泉眼一点五代风力智能调节鼓风机”——终于调试完毕。江屿亲自操作,在有风的天气里反复测试。将调节杆推到“低速”档,叶轮慢悠悠地转,出风轻柔,适合慢火煅烧或者保持炉温;推到“高速”档(当然,这个高速也是相对的),叶轮转速明显加快,呼呼地往炉子里灌风,火焰瞬间变得猛烈,适合快速加热或者熔炼(如果他们将来能搞到更高熔点的金属的话)。
“成了!”江屿看着在可控范围内稳定燃烧的炉火,长长舒了口气。虽然这装置看起来依旧像个大型竹制玩具,充满了各种捆绑和黏土补丁,但功能性已经大大提升。
阿古兴奋地围着鼓风机转圈,仿佛看到了自己彻底告别“人形鼓风机”生涯的光明未来。“老大!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搞个‘泉眼二点零’了?比如...用水力?我看旁边那条小溪水流挺急的...”
江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先把这玩意儿用明白了再说!水力?你以为咱们是来岛上搞工业革命的?”
风力问题的初步解决,让营地的“重工业”发展迎来了一个小高潮。阿古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致志地研究他那把“破风”匕首的升级方案,以及琢磨如何利用那几块雷赠送的黑石打造更犀利的工具。
而就在男人们沉迷于“钢铁与火焰”的艺术时,莉莉的“陶艺革命”也在静悄悄地发生。
之前成功烧制出陶罐陶碗,解决了炊具和储物的问题,但莉莉并不满足。她是一个对美有着天然追求的女孩,即使在生存压力下,这种追求也未曾泯灭,反而在基本生存需求得到满足后,更加鲜明地表现出来。
她开始不满足于陶器单一的灰褐色。她尝试着在陶坯上,用细树枝蘸着不同颜色的泥浆(比如红色的富含铁元素的黏土,白色的高岭土)绘制简单的图案。波浪纹、太阳纹、还有...歪歪扭扭的毛球抽象画。虽然烧制出来后,颜色对比并不强烈,图案也有些模糊,但那种手工创造的独特美感,让每一个带着纹饰的陶器都成了孤品。
她还尝试了新的器型。不再局限于圆滚滚的罐子和碗,她开始挑战带流口的壶、有盖子的盒子、甚至...一个试图模仿她记忆中咖啡杯形状的、带有小小把手的杯子(这个杯子烧制时把手不幸断裂,成了莉莉的“意难平”)。
最让江屿感到惊讶的是,莉莉开始研究“釉”的雏形。她发现,某些特定的植物燃烧后的灰烬(比如一种蕨类植物的灰),用水调成糊状涂抹在陶坯上,烧制后会在表面形成一层很薄但相对光滑、颜色略深的“玻化层”。
虽然这层“原始釉”极其不均匀,还很脆弱,动不动就剥落,但这无疑是一个方向性的突破!莉莉称之为“亮亮水”。她像个小女孩得到了新玩具一样,乐此不疲地试验着各种植物灰烬的效果,把她的“陶瓷厂”角落弄得乌烟瘴气,脸上也经常沾着灰,被阿古戏称为“小花猫”。
毛球似乎对莉莉的陶艺工作很感兴趣,经常蹲在旁边看,有一次还想用爪子去碰一个刚画好图案、还没晾干的陶坯,被莉莉眼疾手快地拦住,轻轻拍了下小爪子。毛球委屈地“吱”了一声,跑到江屿那里寻求安慰,结果被江屿身上的金属碎屑和机油(松脂和动物油脂混合物)味熏得打了个喷嚏,又灰溜溜地跑回了莉莉身边。
营地的生活,就在这样“钢铁雄心”与“陶艺柔情”的交织中,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专注领域,形成了初步的“产业链”:江屿负责总体规划和工具研发,巴勒负责狩猎、侦察和精密加工,阿古负责出力(以及部分搞笑),莉莉负责后勤、医疗和陶冶情操,毛球负责卖萌和预警(偶尔兼职试吃员和气氛组)。
就连俘虏们也似乎逐渐“融入”了这个体系:石根用他日渐熟练的编织手艺,为营地提供了大量结实耐用的藤筐、背篓和粗糙的绳索;独眼则用他的“辛勤劳动”,换取了不那么磕牙的食物和偶尔一碗能看到油花的汤。至于另外那两个黑石战士和海盗,依旧沉默而警惕,像两块捂不热的石头,但至少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敌意。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江屿心中那根关于南边、关于追踪者、关于黑石部族动向的弦,却从未放松。他知道,这片岛屿的宁静,从来都只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