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远方的烟像幽灵一样,在江屿心头盘桓了好几天。他时不时就会爬上那块岩脊,极目远眺,希望能再次看到点什么,但海天之间除了白云和浪花,再无他物。
希望带来的躁动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审慎。无论那烟意味着什么,盲目乐观或过度悲观都于事无补。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拉回这片他必须继续生存的土地。
“就算真有人,也得先保证自己能活到被看见的那一天。”江屿一边用力劈砍着修复篱笆用的木桩,一边对自己说。石斧砍入木头的沉闷声响,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实在感。
毛球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不再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又开始在营地周围追逐蝴蝶,或者试图偷吃晾晒的鱼干。
生活回归日常,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江屿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可能”的种子。这促使他思考得更长远。
他开始制定一个更宏大的计划——“信号塔”计划。
目标是在岛屿的最高点(他目前所知范围内),建立一个持久的、显眼的信号装置。这样,万一再有船只或飞机经过,他就有更大的机会被发现。
岛屿的最高点,据他观察,应该在内陆那座不算太高的山丘顶部。通往那里的路,需要穿过更茂密、更未知的丛林,风险不言而喻。这需要充分的准备。
首先,他需要制作更显眼的信号物。他收集了大量干燥的、易于燃烧的树脂含量高的木材,准备到时候点燃作为狼烟。他还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一切能反光的东西——最大的贝壳内壁被他小心地打磨得更光滑,甚至考虑能不能用燧石敲打出金属片(来自飞机残骸)更光滑的反光面,制作一个简易的太阳反光信号镜。
其次,是路线勘探和安全保障。他不可能一次性就把大量信号物资运上去。他需要先探明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并在沿途设置一些临时的补给点和隐蔽处。
这天,他开始了第一次路线勘探。全副武装,带上充足的水和食物,以及用来标记路径的藤蔓结。他告别了毛球(这次没带它,怕有危险),深吸一口气,再次踏入了那片更深邃的丛林。
越往内陆走,植被越发高大茂密,光线昏暗,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各种奇怪的鸟鸣和虫嘶从四面八方传来,更添几分神秘和压抑。
他走得极其小心,石斧始终在手,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响。他看到了更多大型动物的足迹,包括那只大猫和野猪的,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这让他神经紧绷。
他选择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向上游走,这样相对容易辨认方向。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地势开始明显升高。他找到了一处相对开阔、靠近水源(一处小泉眼)的地方,用石块堆了一个明显的标记,作为第一个中途补给点。
他没有贸然登顶,在确认了大致方向和评估了路途的艰难后,便决定返回。留下标记,下次可以走得更远。
返回洞穴时,已是傍晚。毛球焦急地在洞口徘徊,看到他回来,立刻冲上来绕着他转圈,吱吱叫着,似乎在抱怨他离开太久。
“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江屿摸了摸它的头,心里感到一丝暖意。至少在这岛上,还有个小东西在乎他的安危。
他将勘探的情况记录在岩壁“日记”上,标记出补给点的位置和大致路线。
虽然“信号塔”计划才刚刚起步,但迈出第一步总是最重要的。这给了他一个更长远的目标,一种超越日常生存的意义感。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二十九道痕迹,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山丘,山顶上有一个火焰的标记。
第二十九天,心态调整,立足当下。启动“信号塔”计划,首次勘探内陆路线。为渺茫的希望,做踏实的准备。
他看着那跳动的篝火,目光坚定。无论那缕烟是否再次出现,他都要做好自己该做的。生存,并且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