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丽华看着张兰芬笑着叫了一声:“张兰芬。”
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她就是想回来这里看看,她已经不害怕了,也想让张兰芬看看她已经能站起来了。
大家也都默认了她对张兰芬的特别称呼。
张兰芬走过来拉着她,“你上了哪所学校?”
余丽华:“陵城大学,不想离爸妈太远。”
张兰芬点点头:“也好,也好,陵城大学也是咱们前十的名校,离家里近点也好。”
余琼英也走过来:“微微带点薄礼,今年过年就要打扰你们家了。”
三人信里也说了要过来过年,张兰芬早早就准备了房间给几人住。
新房里住三人正合适,几个孩子和张家一家就在五里街歇着。
1978年的春节,张兰芬家前所未有的热闹,年夜饭拼了两张桌子才坐下了人。
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李有福家两口子今年长了记性,大年三十早上早早的就买了东西带着孩子去了彩旗巷,见没人又赶回了五里街。
李天富看见两人手上提着的东西老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
更是接过孙子孙女抱在手上。
客人在,张兰芬也不想扫兴,看两人手脚麻利也没赶人。
而两人也如愿的帮孩子收到了不少的压岁钱。
余家是最大方的,每个红包里都包了三块钱。
李家每个孩子都给,只要还在上学的都人手得到了一个。
陈红梅也有样学样,给几个弟弟妹妹都包了红包。
金额当然不大,五毛。
算下来她这一趟还是赚了。
收到十八的压岁钱,给出去四块钱。
还好来了,凑了那么多人,今年没白费她花钱买礼品上门。
李天富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孩子能回来过年就是最好的了。
张兰芬家这边欢天喜地的过着年,而纺织厂家属院里。
赵家再次因为赵老太的嘴贱引发了马小玲的怒火。
马小玲从房间里拿出检查证明摔在桌子上。
“你们看,好好看,医生说我是正常的,健康的,可以正常受孕。”
赵老太愣在原地,拿着检查证明看不懂,只能拿给赵志刚。
“志刚,你看看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上面写啥了?”
赵志刚如遭雷击,赵老太已经送去小妹家里大半年了,年前是妹夫说什么也要把老太太送回来。
赵志刚只能悄悄的去接人。
马小玲拿到检查结果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赵老太这半年不在家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她想试试劝着赵志刚去检查下接受治疗。
如果有幸能生一个当然是好的,没有的话有盼盼他们也够了。
赵老太回来再次打破了他们一家三口平静的生活。
赵志刚拿着检查报告的手微微颤抖,他现在第一次开始厌恶自己的母亲。
他张了张嘴,没卡出一个字。
三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让他给个说法。
赵志刚只能把突破口放在马小玲身上:“小玲,今天是过年,应该高高兴兴的,咱们改天再说这件事情。妈你也别再闹了。”
两个女人已经开战怎么可能随便熄火。
马小玲:“是我不想好好过年吗?是你妈不想我好过,这么多年,我忍了她多少次了。但是现在医院检查我是健康的,志刚,可能是因为你有问题,我们才一直没有孩子。”
事实这样赤裸裸的被说出来。
赵志刚的脸色刷的就白了,赵老太也吓了一跳。
马小玲看到相处多年的丈夫白了脸又委婉的加了一句:“医生说也可能两人都健康,只是不易受孕。但是现在你告诉你妈,我是不是健康的。”
赵志刚的手紧紧捏着那张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赵老太:“志刚,她说的是假的对不对,这小见货,自己生不了就来抹黑你。”
赵老太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赵志刚大吼一声:“够了妈。”
赵志刚的吼声像颗炸雷,在狭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赵老太的话头猛地掐断,张着的嘴半天没合上,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
“妈,今天是过年,你消停一会吧!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才满意?”赵志刚懊恼地抓抓头发,他幸福美满的家庭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赵老太小声的说着:“我就想知道那纸上写了什么?”
赵志刚平静的说出几个字:“小玲身体是健康的。”
赵老太眼睛瞪大,原本佝偻的脊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她死死盯着对面的赵志刚,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你…… 你说啥?”
赵志刚眼眶发红,把检查报告放回一旁。
马小玲重复了一遍回复赵老太:“我身体是健康的,并不是不能生育,你以后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不要再用这件事羞辱我。”
几人沉默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几分钟后,赵志刚打破宁静。
“妈,吃完饭你还是回去小妹家吧!我以后会给小妹生活费,你以后都跟她住。”
这是赵志刚深思熟虑后的答案,他需要马小玲和赵盼盼。
可他妈和马小玲作对几十年已经成了习惯,他在两者之间选择了最有利于他的马小玲母女。
他是自私的,所以这么多年他才让妻子背负了不会生的骂名,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好丈夫。
赵老太再闹也大概知道了意思,他的儿子才是不能生育的那一个。
她夹菜的手顿在半空,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浮起细碎的红。
她放下筷子:“小玲,志刚,妈,妈下次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
马小玲冷着脸给女儿夹菜,她现在想的是离婚后她们母女怎么过。
不离婚她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
赵志刚开口:“小妹家孩子多,你过去也能帮着照应有事情干,我每个月给你十块钱生活费,不够再添,绝不会委屈你。”
赵志刚知道这个决定让母亲寒心,可比起日后面对母亲时不时的定时炸弹和妻子忍耐了十几年的艰辛。
他不想到时候自己手足无措,彻底失去自己的生活,或许这已是当下最妥当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