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好大功夫,槿风才将不省人事的阮安,和粘着自己不愿撒手的梦君带到客栈。
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槿风才对小二说,来三间上等房。
将阮安安置后,槿风揽着眉眼微红的梦君到他的房间。
将酒坛子放好后,他将梦君放到床上,打好水,用贴身帕子给梦君擦了擦面颊、脖颈和双手。而后,他轻轻褪去梦君的外衣,帮他盖好被子。
感受到身上的动静,梦君缓缓睁开眼,看到槿风正要离去的背影。他下意识抓住槿风的手,呼唤着他的名字。
槿风停住脚步,转过身,坐到梦君身边。
“别走……”
“……不走。”槿风低声说道。
但梦君没有回应他,而是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间,沉沉地睡去。
看着梦君毫无防备的样子,槿风不禁叹了口气。他注视着梦君的睡颜,他的目光划过梦君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到他那微微张开的双唇。
这半年里,在槿风的不间断药理调理下,梦君的双唇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色彩,变得红润而有色泽。
见梦君没有清醒的迹象,槿风慢慢俯下身,在梦君的额间落下一吻,随后是眉间、双眼、鼻尖和双唇。
槿风用自己的唇描摹着梦君的唇形,细细感受唇上的温度与柔软,他闭上眼,探索着。
好一会儿,槿风才直起身。看着梦君艳红的嘴唇,他轻轻将头靠在梦君的肩膀上。
梦君……我该怎么办……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槿风猛地打开窗,希望秋日的晚风能散去他身上的热意。
待街坊的灯渐渐熄灭后,槿风将宽大的外衣脱掉,用缠在手腕上的绳子绑紧自己的头发,拿出藏在腰间的黑色布匹,绑在脸上,遮住自己的面容。
确认装扮无误,槿风一个闪身,消失在屋内。
同一瞬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阮安睁开了眼睛。
眨眼间,他消失在原地。
……
盈满的月光下,一个黑衣男子游走在阴影中。他迅速穿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停在了国师府后墙边。
他轻车熟路地翻进国师府,悄悄地走到国师的寝殿,他推门而入。
除了槿风,寝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快燃尽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苟延残喘着。
槿风关上门,走到书柜上的香炉边。他抬起手,按住香炉,向右转两圈,再向左转半圈,而后松开了手。
“咔哒咔哒……”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一条向下通行的阶梯出现在槿风眼前。
槿风身形一动,向下掠去。
不知过了多久,槿风再次看到一个五岔路口。
半年前,槿风走了最左边的那条路,那条路的尽头竟是皇帝的寝宫。也正是那次,槿风不小心被暗卫发现,费尽全力才侥幸逃生。
三个月前,槿风走了左边的第二条路,那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的中央有一个突出的平台,平台上方的石头上画了一些槿风看不懂的东西。
因此,这一次,槿风选择走从左往右数的第三条路。
沿着石壁往前走,槿风压低了自己的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越往前走,这股血腥味越浓。槿风眉头紧锁,谨慎的盯着前方,缓慢移动着步伐。
灯火幽幽,槿风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数百人被吊在石壁上,淋淋的鲜血从他们的四肢涌出。鲜红的血液沿着一种奇怪的纹路流向石洞底部的池子中。
一股刺鼻而腐烂的味道涌入槿风的鼻腔,眼前的惨状让十几年前的一幕幕场景重现在槿风的眼前。
恍惚间,他看到那血池中央似是坐了一个人。他的背上冒着浓浓的黑气,猩红的血液沿着他的背脊爬遍他的全身。
槿风好像听到了痛苦的哀嚎。
突然,池中那人转过头来。
槿风看到了那人被腐蚀而露出森森白骨的脸,以及那双充满鲜血的、正死死注视着他躲藏的方向的眼睛。
见状,槿风迅速将自己藏进阴影里,死死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那人将头转了回去,嘴上开始念起了让槿风无法理解的咒语。
石洞内顿时狂风大作,浓郁的腥臭味朝槿风袭来,拴着人的锁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仅一瞬,槿风就做出判断,他压低脚步,往自己来时的方向奔去……
半晌后,狂风渐停,血池的颜色似是淡了不少。一个赤裸的男子从血池中站了起来,他身形修长,背影挺拔。
他用骨节分明的双手抚过自己的头发,露出洁白而光滑的面庞。
若他穿上衣服,走到金銮殿,便会听到那年老体衰的老皇帝尊称他一声:国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