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棠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她没有绕圈子,清澈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底。
“我学了一套很特别的针灸疗法。”
“要试试吗?”
陈青松握着轮椅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随即他扯出一个近乎无奈的浅笑,“阿棠,别费心了。”
“军总院的专家们联合会诊过几次了,神经损伤的位置太棘手,他们……”
“试试?”
她的眼神太过灼亮,像一小簇火苗,烫得陈青松心头一颤。
许久,陈青松喉结滚动了一下。
许久,他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
“好。”
夏如棠意念微动。
“启明,关于治疗陈青松的腿,根据《灵枢·九针密录》,结合他目前的身体扫描数据,制定一个最优的治疗和康复方案。”
【遵命,主人!】
启明的声音立刻充满干劲。
【正在调用《灵枢·九针密录》数据库,结合已记录目标人物陈青松生命体征及损伤模型,分析中……】
【叮咚!】
【初步治疗方案已生成!】
【报告主人,根据推演,在严格遵循方案的前提下,目标对象有98.5%的概率在3个月内实现神经感知显着恢复,更多细节已传输,请主人查阅!】
详细的方案涌入脑海,条理清晰,步骤明确,甚至预估了各种可能性。
夏如棠仔细阅读着,心中大定。
“分析情况,并解说注意事项。”
【好的,主人。】
俏皮的声音在夏如棠脑中响起。
【扫描中……】
【他的脊柱遭受严重冲击和压迫导致的神经系统损伤,涉及下肢运动神经通路,情况极为复杂凶险。】
【运用灵犀古针中最为精细的毫针,辅以《完整版灵枢·九针密录》独有的气劲导引手法,可精准刺激脊柱相关穴位和受损神经脉络的关键节点。】
【另外,主人需要注意的是,每次施针时,都需要凝聚全部精神。施展此针法,对主人的心神和体力消耗巨大。】
夏如棠问:“最迟多久能痊愈?”
【主人,虽然《灵枢·九针密录》堪称神妙,但也需遵循人体自我修复的客观规律,无法一蹴而就。】
【粗略估计,需要3到5个月才能完全治愈。】
夏如棠心中有数了。
她拍了拍床铺,“自己来,还是我来?”
陈青松自觉张开双臂,任由夏如棠俯身将他抱起。
夏如棠将他平稳的安置在铺着素色床单的床铺上。
躺下后,陈青松的视线便落在了天花板上。
他刻意避开了那道专注清澈的目光。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我开始了。”
陈青松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夏如棠却感觉到他身体无声绷紧了些。
她低下头,手指落在了陈青松的裤腰边缘,布料柔软的触感传来,她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成年男子宽衣解带。
纵然心无杂念,但在指尖在触及那温热的肌肤和裤腰的松紧带时,还是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也隐隐有些发烫。
她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赧然。
但她手上动作却并未迟疑,稳定而轻柔地将他的外裤向下褪去。
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随着裤腿褪下,陈青松的下肢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同时也映入夏如棠的眼帘。
那是一双……
与她想象中军人应有的健硕截然不同的腿。
因为长达两年的卧床,陈青松的肌肉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萎缩。
那原本应有的饱满线条已然消失,显得分外纤细。
他的皮肤带着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夏如棠几乎能清晰地看见其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那骨骼的轮廓清晰地凸显出来,膝盖处的骨节显得尤为明显。
脆弱,无力,这是夏如棠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趴着。”
陈青松翻身趴在床上。
夏如棠的目光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怜悯或异样,只有愈发凝重的专注。
她小心地掀开他后背的衣物,露出脊柱和腰骶部的皮肤。
她伸出手指,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按压。
她仔细探查着他脊柱受损区域附近的肌肤,以及双腿上的几处重要穴位。
夏如棠能感觉到在她触碰时,陈青松的身体瞬间绷紧如石,他在紧张,也在竭力克制。
“放松。”
陈青松喉结滚动,努力尝试放松身体。
只是那紧握成拳的双手,无声的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夏如棠没有立刻动作,她意念微动,银针无声出现在掌心。
她摊开针囊,里面细如毫发的银针在光线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别紧张,一切交给我。”
“好。”
夏如棠不再多言,意念微动,脑海中启明传输的立体经络图与陈青松此刻的身体状况完美重叠。
她拈起一根细长的毫针,指尖微捻,屏息凝神,将那蕴含着《灵枢·九针密录》独特气劲的力量灌注于针尖。
下一刻,夏如棠眼神一凛,手腕沉稳如磐石,精准而轻柔地刺入腰阳关穴旁开一寸五分处。
陈青松的身体在针尖入体的那一瞬,他身体猛地一僵。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不可控的紧张。
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
命门、悬枢、十七椎下、八髎穴……
夏如棠下针如行云流水。
动作稳而迅捷,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她自身呼吸的微妙调整。
陈青松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种久违的如同被微弱电流穿过的感觉,从他那沉寂了两年之久的腿部神经末梢,颤巍巍地传递了上来。
约莫半小时后,夏如棠取出所有银针。
待她稍稍缓了口气后,她才扶住旁边的床头将微晃的身体稳住。
夏如棠只觉得自己像是刚跑完五十公里马拉松一般的疲惫。
“感觉怎么样?”
夏如棠的声音带着施针后的虚弱。
陈青松缓缓撑起身体翻身坐起。
夏如棠替他取了枕头垫在他背后。
夏如棠扶着床沿缓缓坐下,指尖因过度消耗而微微发颤。
陈青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这一次,他摒弃了焦躁,只剩下纯粹的感知。
那麻痒感愈发清晰,不再是幻觉,而是微弱地,从脚底传来。
他尝试着,向那麻木的区域发出一个简单的指令。
夏如棠眼看着他额角的汗珠滚落。
陈青松背脊的肌肉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秒,两秒……
夏如棠屏息等待的途中,她赫然看到陈青松左脚无名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陈青松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夏如棠那亮得灼人的目光。
无需言语。
夏如棠已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确认。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陈青松的眼眶。
两年来的绝望不甘与隐忍。
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过去两年,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下都像不属于自己一样。
从始至终都一片死寂。
但此刻,他分明感觉到一种微弱的,如同隔了厚厚棉絮的麻痒感,从脚底隐约传来!
陈青松喉结剧烈滚动,“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