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仙城的夜色中,杀气如潮。
张凡三人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在钱多多的指引下,径直冲向那座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龙阁】。
眼看那狰狞的黑色阁楼已近在咫尺,周围的路人纷纷惊恐避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距离黑龙阁大门还有不到百步之时——
“慢。”
走在最前面的张凡,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极其突兀,身后扛着大铁锤正准备冲锋的熊霸差点没刹住车,一头撞在大师兄背上;
旁边已经把剑拔出一寸、满眼杀气的陆雪晴也愣了一下,剑气差点把路边的灯柱给削了。
跟在最后面、正准备看“青云宗祖宗血洗黑龙阁”大戏的钱多多更是吓了一跳,连忙凑上来问道:
“祖宗,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埋伏?”
张凡没有理会他,而是神色凝重地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他视若神明的宣纸,借着路边的灯火,再一次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审视起来。
“大师兄,咋了?”熊霸瓮声瓮气地问道,
“那黑龙阁就在眼前,俺都能闻到里面的血腥味了,咱不冲进去把那个‘最黑’的家伙揪出来吗?”
“不可鲁莽。”
张凡指着纸上那个力透纸背的“买”字,眉头紧锁,语气肃穆得像是在探讨天地大道:
“三师弟,你看清楚。师尊法旨上写的第一个字,是‘买’。”
“买?”熊霸挠了挠头。
“对,是‘买’,不是‘抢’,也不是‘杀’。”张凡收起宣纸,目光变得深邃,
“师尊让我们‘速去速回’,还要买‘特级老抽’。如果我们直接杀进黑龙阁,那是去‘清算’,而非‘交易’。”
“万一黑龙阁里没有师尊要的‘老抽’,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还违背了师尊‘别惹事’的教诲?”
陆雪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明悟:
“大师兄言之有理。师尊行事,向来讲究因果。既然写了‘买’,那便是要走正规的红尘炼心之路。若是不教而诛,便落了下乘。”
“那……咱去哪买?”熊霸懵了,“黑龙阁不卖酱油啊。”
张凡转过身,背对着杀气腾腾的黑龙阁,目光扫向街道旁一家挂着“百年老号”招牌的普通粮油铺。
“大隐隐于市。”张凡淡淡道,
“既然是‘老抽’,想必与凡俗烟火息息相关。先去正经的铺子看看。若是买不到,再做打算。”
钱多多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刚才还一副要灭人满门的架势,怎么突然就开始探讨“购物流程”了?
这转折是不是太生硬了点?
但他转念一想:高人!这绝对是高人风范!
“先礼后兵!这是在给黑龙阁最后的机会啊!”钱多多内心疯狂脑补,
“如果正规渠道买不到‘最黑’的东西,那就证明整个万宝城的商业环境都烂透了,到时候再出手清洗,那就是顺应天道,师出有名!高!实在是高!”
……
“陈记粮油”的老板老陈,此刻正哼着小曲在柜台后算账。
突然,店内的光线一暗。
三道身影如同三座大山般堵在了门口。
为首那青年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背着根烧火棍;
左边那壮汉满脸横肉,肩上的大铁锤还在往下掉铁锈渣子;
右边的女子面若冰霜,手中的长剑虽未出鞘,却已让店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老陈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几……几位客官,是要收保护费……不,是要买点什么?”
老陈哆哆嗦嗦地问道,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把大铁锤,生怕它下一秒就砸在自己脑门上。
张凡迈步上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虽然在老陈眼里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板,无需惊慌。”张凡声音平稳,“我且问你,你这店里,可有酱油?”
“有!有有有!”老陈如蒙大赦,连忙从柜台下搬出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黑陶坛子,
“客官您真识货,这是小店镇店之宝,陈酿三年的极品酱油……”
“我要最黑的。”张凡打断了他的推销,目光灼灼,“还要最咸的。”
老陈一愣,连忙点头:“黑!绝对黑!这酱油色泽红亮偏黑,挂碗不掉!咸度也是一等一的!”
说着,老陈倒了一小碟递过去。
张凡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点那黑褐色的液体,送入口中。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熊霸和陆雪晴都紧张地盯着大师兄,等待着他的“判词”。
张凡闭上眼,细细品味了片刻,随后,眉头缓缓皱起,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太淡了。”
张凡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这所谓的‘黑’,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色素;这所谓的‘咸’,也仅仅是盐分的堆积。”
“它没有灵魂,更承载不起师尊那‘肃清寰宇’的宏大意志。”
“啊?”老陈傻眼了,“客官,酱油……还要啥灵魂啊?”
“放肆!”
陆雪晴猛地向前一步,手中“冰魄剑”锵然出鞘一寸,森寒的剑气瞬间将柜台上的算盘冻成了一坨冰疙瘩。
“师尊要的‘黑’,是能染黑苍穹、吞噬光明的极致之黑!老板,你是不是藏私?”
老陈直接吓哭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女侠饶命啊!我就是个卖油的,哪有能染黑苍穹的酱油啊?那玩意儿吃了不得死人啊?”
看着痛哭流涕的老板,张凡叹了口气,拦住了陆雪晴。
“罢了。看来这等凡俗小店,确实没有师尊要的‘特级’神物。”
三人离开粮油店,重新站在了街头。
“大师兄,这满大街的铺子要是都没有,咱啥时候才能回去交差?”熊霸有些焦躁。
张凡站在街头,并没有看向之前的黑龙阁,而是缓缓抬头,望向了万宝城的中心。
在那里,一座高达九层的宏伟楼阁耸入云端,通体流光溢彩,金碧辉煌。那是万宝城最大的销金窟——聚宝楼。
“既然小店没有,那我们就去最大的地方。”
张凡指着那座高楼,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师尊曾言:‘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往往隐藏着越深沉的黑暗。那座楼够高,够大,想必里面的东西……也应该够‘黑’。”
“走。”张凡大手一挥,带着师弟师妹,同时也带着那个还在懵逼中的钱多多,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聚宝楼。
……
聚宝楼,顶层贵宾室。
掌柜王大富正翘着二郎腿,满脸油光地训斥着伙计:
“听好了!今晚有大客户。把库房里那些积压了三百年的‘次品’法宝,全都给我摆出来!标个‘上古遗宝’的名头,价格翻十倍!”
“还有那批劣质丹药,换个瓶子,就说是‘大师手作’,专治人傻钱多!”
王大富得意洋洋地大笑:“在这个万宝城,论心黑,我王大富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哈哈哈……”
笑声未落。
刚刚跨进聚宝楼大门的张凡,脚步猛地一顿。他那经过师尊调教的敏锐神识,清晰地捕捉到了这段豪言壮语。
张凡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熊霸和陆雪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听到了吗?”
张凡指着头顶,语气肯定:“有人自称‘心黑第一’。还要把次品翻十倍卖,把毒丹当补药卖……”
“够黑!够咸!够毒!”
张凡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不正是师尊要找的‘特级老抽’吗?!”
熊霸闻言,手中大铁锤兴奋地嗡嗡作响:
“好家伙!原来这‘老抽’是个代号啊!师尊这是要俺们把这个‘最黑’的人给抽出来?!”
“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