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还在吗?前辈他……”
萧逸才惶急的神念,如同催命符一般,在道玄真人的识海中回响。
道玄真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一种前所未有、无比庄重的声音,缓缓传念道:“逸才,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让萧逸才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瞬间平复了些许。
“师尊,这到底……”萧逸才还是忍不住问道。
道玄真人没有立刻回答。
他再次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一声“道鸣”的余韵之中。
一遍,两遍,三遍……
他反复地“品味”着那声音中蕴含的意境。
那股原始的,对“本源”的渴望,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纯粹,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
就像一块干涸亿万年的海绵,突然发出了对水的呐喊。
就像一片死寂了无数纪元的宇宙,发出了对第一缕光的祈求。
片刻之后,道玄真人缓缓睁眼,眉头却紧紧锁起。
不对,那声音中蕴含的渴望虽然纯粹,但为何带着一丝……“烟火气”?
这与典籍中描述的“大道无情”似乎相悖。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可就在他道心将要动摇的瞬间,他猛然想起了萧逸才汇报的“红烧肉”三字!
一个激灵贯穿全身!
道玄真人猛地睁大了双眼,眸中爆射出的不再是疑惑,而是拨云见日般的狂喜与震撼!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烟火气!原来关键在于烟火气!这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
他的神念,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轰然传给了萧逸才。
“逸才!你之前的猜测,都对了,但又都没全对!”
“这根本不是什么变故!这……这是前辈的‘神眠’,进入了第三个阶段!”
“第三阶段?”萧逸才彻底懵了。
“没错!”道玄真人的声音斩钉截铁,“你听好!前辈的道,博大精深,讲究一个‘循环’!”
“第一阶段,鼾声如雷,是为‘静’。
“前辈的道躯与天地同息,吐纳之间,是为‘出’,将自身道韵融于天地,泽被万物,这才有了你我的机缘!”
“第二阶段,梦中含笑,是为‘动’。”
“前辈神游太虚,见证大道演化,心生欢喜,这是精神层面的升华!”
“而这第三阶段……”道玄真人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肃穆,
“这声巨响,不是腹鸣,而是‘道鸣’!是前辈的道躯,在经历了‘静’与‘动’,‘出’与‘升华’之后,发出的‘求’之真意!”
与此同时,茅屋之内
李玄正双眼发绿地盯着门缝,外面那群人叽叽喳喳半天,怎么还不走?
他刚刚好像看到熊霸那货腰间挂着一个油纸包,看形状,八成是烧鸡!
“求……求求了,给我一口吃的吧……”李玄抱着膝盖,对着那个油纸包的方向,发出了内心最卑微的祈祷。
他感觉自己的胃,正在发出对那个疑似烧鸡的物体发出极致的“渴求”。
“求?”萧逸才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对,就是‘求’!”道玄真人解释道,
“大道循环,有出,必有进!有施,必有受!前辈将自身道韵散播天地,他的道体,自然会产生亏空。”
“此刻,这声‘道鸣’,便是他的道体,在向天地,发出了补充‘本源’的渴求!”
“这……这是道体在自行求索大道本源!”
轰!
道玄真人的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萧逸才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傻了。
静……动……求……
出……进……
道体自行求索大道本源……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自己真是太肤浅了!竟然会产生那种亵渎前辈的荒谬念头!
前辈的境界,早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极致,他的肉身,就是一方小天地,就是一个完整的大道循环!
饿?
那是凡人才有的感觉!
前辈这,分明是大道循环到了“进”的阶段,是道体本能地在“求道”!
想通了这一节,萧逸才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狂热、更加坚定的崇拜!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自己的悟性,跟师尊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多谢师尊指点!弟子……弟子明白了!”
萧逸才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感激。
“嗯。”道玄真人应了一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若非亲身至此,他恐怕也无法领悟到如此高深的境界。
这位前辈,当真是自己的“道师”啊!
他将自己的这番“惊天顿悟”,用神念,简明扼要地传达给了院外的方文和水月,以及一旁的熊霸。
三人听完,表情从呆滞,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齐齐化为了五体投地的崇拜。
“原来……原来是这样!”
“前辈的道体在‘求道’!”
“我的天,我刚才竟然以为……”
方文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水月也是心神摇曳,看向茅屋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敬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熊霸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抓住了核心。
那就是——前辈牛逼!前辈的肚子叫,都他妈是最高深的道!
萧逸才深吸一口气,朗声对着骚动的人群传音道: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此乃前辈‘神眠’进入第三阶段‘道鸣’之境,是前辈道体在向天地求索本源,乃是无上机缘!切勿惊慌,静心感悟!”
他的声音,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让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道鸣?”
“求索本源?”
“天哪!原来前辈的肚子叫……不,是道鸣,竟然还有这等深意!”
“不愧是前辈啊!我等凡夫俗子,险些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压抑的惊呼和感叹。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萧逸才等人同款的,恍然大悟加狂热崇拜的表情。
他们再次盘膝坐好,一个个比之前更加虔诚,试图从那已经消散的“道鸣”余韵中,感悟出一丝半点的“求道真意”。
整个小竹峰,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和谐。
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由“肚子叫”引发的“悟道”狂潮中时。
一个清冷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不同。
茅屋门口,一直静坐如冰雕的陆雪晴,在听完萧逸才的传音后,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子里,没有旁人的震惊与恍然,只有一片如冰雪般清明的决然。
旁人在感悟师尊的“求”之真意,而她想的却截然不同。
师尊的道体在“求”,在渴望“本源”。
那么身为弟子,静坐感悟,便是失职!
她,应该去为师尊,取来那“本源”!
一念至此,她缓缓站起身,腰间的长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