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用这些柴,给本座摆一个……猪头。”
李玄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凡的嘴巴张成了“o”形,陆雪晴抱着西瓜的手微微一颤,就连门口当保安的熊霸,都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满脸都是匪夷所思。
让……让天下第一正道的掌门人,道玄真人,用柴火摆一个……猪头?!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羞辱!
道玄真人那张仙风道骨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一片煞白!
他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元婴期大能那稳如磐石的道心,在这一刻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想过千万种前辈考验他的方式,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甘之如饴。
可他万万没想到,前辈的考验,竟是如此的……直指本心,如此的……诛心!
猪,在凡俗中代表着愚昧、懒惰、贪婪。
前辈这是在骂他!是在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告诉他,他所谓的“斩我执”,在前辈眼中,不过是一场愚不可及的笑话!
“噗——”
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道玄真人死死咽了回去!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耻辱?是愤怒?还是……
就在他的道心即将彻底崩碎的瞬间,一道焦急如火的传音,在他脑海中猛然炸响!
是萧逸才!
“师尊!稳住!您糊涂啊!”
“这是前辈的无上点化!是‘人间道’的终极考验啊!”
道玄真人猛地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萧逸才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猪是什么?猪是凡俗!是众生!前辈不是在羞辱您,他是在点化您!您之前劈柴,斩的是高高在上的‘青云掌门’之我,可那依旧是‘我’!”
“前辈是要您,将‘我’彻底放下,去拥抱‘众生’啊!”
“用柴火摆出猪头,就是要您亲手去塑造、去理解、去接纳这最底层、最愚昧的‘众生相’!只有勘破了这‘猪头’相,才能见到真正的‘如来’相!这才是从‘斩我’到‘无我’的惊天跨越!师尊,您懂了吗?!”
轰!
萧逸才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开天辟地的神雷,狠狠劈在道玄真人的天灵盖上!
他那即将破碎的道心,在这一刻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被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浩瀚的力量瞬间重塑、粘合!
那道裂痕,竟化作了一道金色的道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猪头……不是猪头!
是众生相!是大道之基!
前辈嫌我劈柴是“错了”,是因为我只看到了“破”,却没看到“立”!
斩我执,是破!
摆猪头,才是立!立起一个包容万象的众生道心!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道玄真人浑身剧震,再看向李玄时,那眼神中的羞愤和挣扎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狂热与感激!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李玄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晚辈愚钝!谢前辈赐下‘猪头大道’,为晚辈指点迷津!此恩,道玄永世不忘!”
说完,他竟是热泪盈眶地爬起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根木柴,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神情庄重无比地开始在地上……摆起了猪头!
茅屋门口,李玄脸上的高人表情彻底僵住。
他看着那个对着自己感恩戴德,然后一脸虔诚地去摆猪头的道玄真人,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
这他妈都行?!
我都指着他鼻子骂他是猪了,他怎么还给我磕上了?
还……还猪头大道?
我敲!你们修仙的是不是脑子都有什么大病啊?!
李玄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
他准备好的、一环扣一环、足以逼疯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羞辱三连”计划,刚出第一招,就……就他妈被对方给悟了?!
就在李玄怀疑人生,小竹峰上气氛诡异到极点的同时。
万里之外,南疆。
暗红色的瘴气终年不散,大地一片焦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腐臭。
此地,正是令天下正道闻之色变的魔道圣地——幽都。
森罗白骨堆砌的魔殿深处,王座之上,一道曼妙的黑影慵懒侧卧。
她一袭黑色宫裙,裙摆如夜色流淌,一头乌发瀑布般垂下,衬得那张绝美脸庞白得毫无血色,宛如寒玉。
正是当代魔道圣女,妖月。
“无趣。”
她红唇轻启,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弹。
在她指尖,一缕正在痛苦挣扎的金色元神哀嚎一声,瞬间化为飞灰。
这是正道三大宗门之一“梵音寺”的一位渡劫期长老,潜入南疆被她生擒,玩弄了七天七夜,刚刚才彻底没了声息。
“圣女,天下英豪,在您眼中,就如此不堪一击吗?”殿下,一名身披血铠的魔将谄媚道。
妖月打了个哈欠,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厌倦:“所谓正道,不过是一群虚伪的蝼蚁。所谓魔道,也只是一群贪婪的爬虫。三万年了,还是这套杀伐飞升的陈词滥调,我都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冲入大殿,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启禀圣女!青州急报!蜀山……封山了!”
“哦?”妖月终于来了点兴趣,支起身子,“独孤那个疯子,被人打回山门了?”
“不止!”来报的魔探声音都在发颤,“剑魔独孤……疯了!道心尽碎,自囚剑冢!”
“什么?!”
血铠魔将骇然失色!
妖月的凤眸也骤然眯起,一道危险的寒光一闪而过:“谁干的?道玄?”
“是……也不是!”
魔探颤声道:“据报,击溃独孤道心的,是一个住在小竹峰的神秘青年!独孤说,那青年只是嫌他吵,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够了’,他的剑道法则……就被凭空抹掉了!”
“抹掉?!”
妖月猛地坐直了身体,王座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原话就是‘抹掉’!像擦掉灰尘一样!”魔探惊恐地补充道,“而道玄,只用了一招蕴含‘柴火饭香’的剑法,就破了独孤的禁忌神通!如今……如今道玄真人正留在小竹峰,为那神秘青年……劈柴扫地!”
柴火饭香?
劈柴扫地?!
一句“够了”,就让元婴巅峰的剑魔道心破碎?!
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情报,像一块块巨石砸入死水般的魔殿!
妖月笑了。
那笑容,妖异、魅惑,却让两名魔将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双死寂的凤眸中,燃起了名为“贪婪”与“兴奋”的火焰!
“一个能言出法随,视法则如无物的存在……一个能让道玄心甘情愿为奴为仆的‘人间道’……”
“这不是什么新道统!这是万古未有的……无上道果!”
她猛地从白骨王座上站起,黑裙狂舞,毫不掩饰自己那吞噬天地的野心!
“传我命令!”
“是!”
“从即刻起,封锁一切关于青州小竹峰的情报!谁敢泄露半个字,神魂俱灭!”
妖月走到殿前,望着外面那片暗红色的天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与其在这里猜,不如……亲自去尝尝。”
她转过身,对着虚空轻声唤道:“春花,秋月。”
两道娇俏的鬼影无声浮现:“奴婢在。”
妖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明明足以颠倒众生,却让殿下的魔将看得心底发寒。
她的声音更是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备上‘红尘纱’,”她懒洋洋地吩咐道,“本宫要去青州,扮一回凡人。”
两名侍女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颤声问道:“圣女,那红尘纱会彻底封住您的修为,此去青州,万一遇上道玄……”
“他?”
妖月嗤笑一声,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戏谑。
“他现在啊,不过是人家门口一条忙着悟道的狗罢了,没空咬人。”
“本宫只是想亲口尝尝,那颗刚出炉的‘道果’,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说着,视线仿佛穿透了万里魔域,落在了遥远的青州方向,眼神里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
她的脑海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躺在摇椅上,一脸无辜的青年。
“若是味道好……”
妖月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
“……那就连皮带骨,一口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