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石星淹没,他瘫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视野模糊,耳中嗡鸣。图腾石方向传来的恐怖能量波动已经平息,只剩下族人们劫后余生的痛苦呻吟与啜泣,以及星环同盟士兵们沉稳的脚步声和装备运转的细微嗡鸣。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半扶起来。是云璇。她蹲在他身边,那双淡紫色的眼眸近距离地审视着他,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冷静与探究。她指尖萦绕着微弱的蓝色光晕,轻轻拂过他剧痛麻木、残留着暗红纹路的手臂。一股清凉温和的能量渗入,如同甘泉流过干涸的土地,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痛苦,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生命体征稳定,精神受创,体力透支,古神残留能量正在自然消散。”云璇像是在做汇报,又像是在对石星说明情况,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体内的‘垢’已被消耗,暂时安全。但你的灵犀……或者说,你对这种污染能量的亲和性与抵抗力,已经觉醒。”
石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看着眼前这个救了他,却又显得如此疏离神秘的少女,心中充满了茫然与疑问。
云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部落和惊魂未定的族人。“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她对手下士兵做了几个手势,“建立临时隔离区,扫描整个区域,评估封印稳定性,救治伤员。”
士兵们立刻高效地行动起来。他们从星舰上运下一些闪烁着柔和白光的设备,在部落外围建立起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开始用仪器扫描图腾石和周围的地面。另一些士兵则拿出医疗包,用散发着绿光的仪器为受伤的族人处理伤势,那些皮肉伤在绿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引得族人们阵阵惊呼,看向这些“天外来客”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也夹杂着更深的恐惧。
巫祝在几个勇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过来,对着云璇深深鞠躬,用最谦卑的语气说道:“多谢……多谢星空行者拯救部落……我们……我们世代供奉,不知那竟是邪物……”
云璇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知不是庇护。你们的祭祀仪式,其频率与能量性质,恰好与封印节点的衰弱周期产生了危险的共鸣,成为了滋养邪物的温床。从今日起,废止一切相关祭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巫祝脸色一白,喏喏称是,再不敢多言。祖灵的信仰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真相面前,轰然崩塌。
处理完部落的琐事,云璇的目光重新回到石星身上。“跟我来。”她说完,转身便朝着星舰的方向走去,似乎笃定石星会跟上。
石星挣扎着站起身,看了看茫然无措的族人们,又看了看那艘沉默而威严的星舰,咬了咬牙,跟了上去。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进入星舰内部,石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通道宽敞明亮,墙壁是流动着数据光芒的柔性材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洁净而略带臭氧的味道。与部落粗糙、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环境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云璇将他带到一个简洁的舱室,里面只有两张悬浮座椅和一个小型控制台。她示意石星坐下,自己则站在控制台前,调出了一幅庞大的星图。
“首先,明确你的处境。”云璇开门见山,星图上亮起了青岩星的标记,它如同尘埃般渺小,“你,石星,因接触‘古神之垢’而觉醒,拥有了感知并一定程度上影响高维污染的能力。这种能力在整个星环同盟也极为罕见,被称为‘污秽亲和者’或……‘封印共鸣体’。”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褒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青岩星,如你所见,是一个远古封印之地。封印的主体深埋于地核,图腾石仅是外露的节点之一。此次事件,证明封印正在随着时间流逝和外界环境变化(比如黎明纪元的灵气复苏)而逐渐松动。类似青岩星这样的封印星球,在宇宙中并非个例。”
星图上,又亮起了数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光点,散布在不同星域。
“星环同盟的职责之一,便是监控这些封印,并在必要时进行加固或……清理。”云璇看向石星,目光锐利,“你的能力,对于完成这项职责,具有特殊价值。”
石星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明白了云璇的意思。
“你们……想让我加入你们?”他声音干涩地问。
“是征召,也是你唯一理性的选择。”云璇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留在青岩星,你的能力是不稳定因素。一旦被其他不怀好意的势力发现,或者你自身失控,都可能给你的星球带来灭顶之灾。而且,你不想知道更多吗?关于你得到的力量,关于这个宇宙的真相,关于……那些被封印的‘古神’到底是什么?”
她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石星心上。留下,确实是隐患,而且他渴望了解这突然改变他命运的力量和背后的秘密。但离开……意味着抛弃他熟悉的一切,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我需要……做什么?”他艰难地问道。
“接受训练,掌控你的能力,然后作为星环同盟的‘灵能侦查员’,前往其他封印星球或高维污染区域,执行侦查、评估乃至辅助封印的任务。”云璇回答道,“这会极其危险,你可能会直面比今天更恐怖的存在的低语,甚至牺牲。但这也是守护,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更多像青岩星这样的世界。”
舱室内陷入沉默。石星低着头,内心激烈挣扎。他想到了部落,想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也想到了那浩瀚星海和隐藏其中的无尽秘密与危险。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云璇,眼中虽然还有迷茫,却多了一丝坚定。
“我……跟你走。”
他做出了选择。为了掌控自己的力量,为了寻求真相,也为了……或许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些什么。
云璇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明智的选择。给你一个标准时(约等于一小时)与族人道别,处理私事。之后,我们启程。”
当石星走出星舰,向族人宣布他将跟随“星空行者”离开时,部落陷入了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担忧,也有几分将他视为被“选中”之人的敬畏。巫祝代表部落,送给他一枚用最坚硬的星兽牙齿磨制的护身符,寓意平安。
石星没有多少行李,他只带走了那枚兽牙护身符,和一段无法割舍的回忆。
一个标准时后,“星梭”缓缓升空,在族人们仰望的目光中,穿透云层,消失在天际。
石星站在舷窗边,看着下方那颗迅速变小、最终化为星图中一个暗淡光点的青岩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忐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
云璇的声音在他身后平静地响起:
“欢迎加入星环同盟,预备役侦查员石星。”
“你的第一课,从现在开始。”
窗外的星辰,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艘驶向未知的星舰,和它承载的、属于黎明纪元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