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厂的霓虹被油污蒙得发暗，潮湿的空气里混着麦芽香与铁锈味，赵龙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烟蒂，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周哥，眼神里翻涌着暴戾的红，“派人去追江林。”
周哥眉头紧锁，指尖的烟烧到了过滤嘴也没察觉，“军哥的计划里没这一步，江林跑了自然有人处理，我们没必要节外生枝。”
“计划？”赵龙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下一秒便猛地揪住周哥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提起来。
“现在是我说了算！若不是江林，我能背上通缉犯的名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听不懂人话？去追！”
周哥的脖颈被衣领勒得发紧，看着赵龙眼底那股不计后果的疯狂，终究还是妥协地点点头：“行。”
话音刚落，几个小青年拎着片刀从后屋走出，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他们利落地上了停在门口的金杯车，引擎轰鸣着冲破夜色，朝着江林逃跑的方向追去。
赵龙松开周哥，转身一把揪住孙蕊的头发，粗暴地将她拽到面前。
孙蕊疼得眼眶泛红，挣扎着却挣不开他的钳制。“安琪是军哥要的人，我不能动，”他捏着孙蕊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颤抖的唇瓣，语气阴恻恻的，“但你，还轮不到别人护着。”
他拖着孙蕊就要往啤酒厂深处走，周哥急忙上前一步，“那安琪……还是按原计划送走？”
“现在就送，”赵龙头也不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夜长梦多，别留着添麻烦。”
周哥看着两人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脸色凝重地朝韦保使了个眼色，韦保立刻转身去安排送安琪的人手。
啤酒厂的储物间里堆满了废弃的酒桶，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霉味。赵龙将孙蕊推倒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不顾她的哭喊与反抗，肆意宣泄着内心的暴戾与烦躁。
孙蕊的泪水浸透了枕套，绝望的呜咽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只换来赵龙更加残酷的对待。
不知过了多久，赵龙慢条斯理地穿好西装，整理着褶皱的衣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消遣。
孙蕊蜷缩在床角，眼神空洞，浑身都在发抖。她看着赵龙冷漠的背影，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突然涌上心头。
她猛地抄起床边的玻璃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赵龙的后脑勺砸去“混蛋！”
“咚”的一声闷响，赵龙头顶瞬间鼓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却没流血。
他愣了一下，随即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他再次揪住孙蕊的头发，左右开弓，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她脸上，打得她嘴角渗出血丝，脑袋嗡嗡作响。
孙蕊还没缓过神，赵龙已经掏出腰间的五连发猎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她的胸口。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处置一件垃圾，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密闭的房间里震耳欲聋，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孙蕊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软软地倒在床上，眼睛圆睁着，残留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气息在瞬间断绝。
听到枪声，周哥和韦保立刻冲了进来。
看到床上的孙蕊和赵龙手中还冒着烟的猎枪，周哥瞳孔骤缩，失声喊道：“你特么疯了！？”
赵龙无所谓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猎枪随意地扛在肩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瞥了一眼孙蕊，语气轻描淡写，“找个地方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说完，便提着猎枪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他就是个混蛋！”周哥咬着牙，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酒桶，酒桶滚动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军的电话，将赵龙擅自追江林、杀死孙蕊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汇报。
电话那头的张军正坐在书房里，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听完周哥的汇报，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张军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缓解了些许烦躁。
他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眼神深邃难测。片刻后，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有点不听指挥了，”张军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最不喜欢这种控制不住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废话，只简洁地吐出三个字：“明白了。”
通话结束，张军将手机扔在桌上，拿起雪茄重新点燃。
火光在他眼底明灭，如同他心中那盘早已布好的棋局。
赵龙离开那间充满烟味和阴谋气息的房间，初冬夜晚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骂了句脏话，把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顶，缩着脖子，快步走到厂区角落一个用石棉瓦搭的破旧棚子里。
里面停着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跨骑式摩托车，漆面斑驳，沾满油污。
他踹了一脚启动杆，摩托车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就是不着火。他又连踹了几脚，伴随着一阵难听的金属摩擦声和排气管冒出的大量黑烟，摩托车终于“突突突”地响了起来，声音嘈杂得像要散架。
赵龙跨坐上去，一拧油门，摩托车歪歪扭扭地驶出了啤酒厂大门。
韦保站在平房门口，看着赵龙骑着那辆破摩托消失在夜色中，嫌弃地皱紧了眉头，朝地上啐了一口：“我艹，真他妈是个奇葩！脑子指定有点毛病！这大冷天的，开辆车能死啊？非骑这破玩意儿，冻得跟三孙子似的，真他妈给我们丢份儿！”
骑着摩托的赵龙迎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暗骂这鬼天气。
他再次拧动油门，想要加速，排气管却“噗噗”地喷出一大股浓黑的烟雾，紧接着，引擎发出一阵无力的“突突”声，彻底熄火了。
“操！”赵龙低骂一声，一脚撑地，下车对着那辆不争气的摩托车就是几脚猛踹。车身晃荡着，除了发出几声空洞的金属回响，毫无反应。
赵龙的耐心耗尽了。
他脸上戾气一闪，猛地从后腰掏出那把锯短了枪管的五连发，枪口直接顶在摩托车的油箱上，眼神凶狠，压低声音威胁道：“妈了个逼的，再跟老子耍脾气，现在就让你提前报废！”
不知道是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刚才那几脚踹对了地方，当他再次跨上车，用力踩下启动杆时。
“轰——突突突！”
摩托车居然真的重新发动了起来，排气管依旧冒着不甚健康的黑烟，但总算能跑了。
赵龙冷哼一声，把枪插回后腰，一拧油门，骑着这辆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黑烟怪兽，融入了寒冷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在远离啤酒厂的一条偏僻道路上，江林正拉着孙娇拼命奔跑。
寒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肺部火辣辣地疼。孙娇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突然，身后射来刺眼的车灯，引擎的轰鸣声迅速逼近！一辆面包车猛地加速，一个甩尾，横在了他们前方，堵住了去路！
车门“哗啦”一声拉开，四五个手持片刀的小青年跳下车，二话不说，挥舞着砍刀就朝江林扑了过来！刀光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操！”江林骂了一句，反应极快地一把将孙娇推向路边，同时弯腰从地上抄起半块板砖。
他侧身躲过劈向面门的一刀，反手一砖头砸在当先一人的肩膀上，那人惨叫一声，刀脱手落地。
但对方人多，另一人已经从侧面一刀划来！江林躲闪不及，左臂外侧被刀锋掠过，瞬间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衣袖。
江林倒吸一口冷气，心知不能硬拼。他可不是电影里刀枪不入的男主角，血肉之躯对抗利刃，稍有迟疑就是死路一条。
“跑！”他冲着吓呆了的孙娇大吼一声，自己也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路旁一条更窄、更黑暗的小巷子里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