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从往生渡破碎的幻象通道中冲出,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化作一道撕裂星空的流光,向着晨星群岛方向疯狂赶回。沿途,他甚至不惜动用星核之眼的力量,进行短距离的定向空间跳跃,每一次跳跃都让他本已有些根基不稳的身体感到撕裂般的痛苦,但他已顾不得许多。
璇玑真人的紧急传讯如同冰冷的铁锥,刺在他的心头。“血魄惊变”、“提前启动”、“恐怖意志苏醒”、“天地法则紊乱”——每一个词都意味着局势已恶化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越是靠近坠星海核心区域,林凡便越是心惊。
原本璀璨宁静的星空,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薄纱。虚空中游离的灵气变得躁动不安,夹杂着丝丝缕缕难以察觉、却让人本能感到厌恶与心悸的负面能量——那是大规模死亡、怨念与绝望聚合后,对天地环境产生的污染。
一些原本稳定的星辰,光芒都变得忽明忽灭,轨迹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更远处,靠近“幽冥星域”的方向,那里的星空背景色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隐隐有扭曲的、仿佛亿万冤魂哀嚎的幻听在神识边缘萦绕。
“怨气冲霄……死星异动……”林凡脸色阴沉如水。摆渡人所警告的“血魄仿灯”的可怕后果,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为现实!
当他终于抵达晨星群岛外围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心头一沉。星枢阁引以为傲的“周天星辰大阵”已然全功率开启,璀璨的星光屏障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群岛笼罩。屏障之外,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灰黑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怨念丝絮”正试图附着、侵蚀屏障,被星光不断净化、弹开,但数量似乎源源不绝。
群岛内部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星舟往来穿梭,皆是全副武装。巡逻修士的神情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林凡直接降落在星枢阁主殿前。璇玑真人、墨丘、青禾仙子、云符上人、驭星尊者等同盟核心早已齐聚,个个面色凝重,殿内气氛几乎凝滞。
“林道友!你总算回来了!”璇玑真人看到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你的伤……”
“无妨。快说,具体情况!”林凡摆手,目光扫过众人。
墨丘上前一步,挥手在殿中央展开一幅巨大的、实时演变的星图投影。投影中央,正是“幽冥星域·骸骨平原”区域。此刻,那片区域被刺目的血红色光芒覆盖,光芒中央,隐约可见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积而成的、高达万丈的恐怖祭坛虚影!祭坛顶端,一团如同心脏般搏动、散发出滔天怨念与不祥血光的巨大能量团正在疯狂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暗红色洪流——那是由无数生灵精血与魂魄提炼而成的“血魄”!
“三天前,我们布置在骸骨平原外围的‘隐星探针’突然全部失灵。随后,驻扎在附近的同盟暗哨传回最后一道模糊影像和能量读数后,便彻底失联。”墨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惊悸,“影像显示,尸魂殿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在极短时间内,于骸骨平原中央,构筑了这座史无前例的‘万灵血祭坛’!他们放弃了此前零散收集、秘密炼制的模式,转而进行疯狂的总攻!从能量读数推断,过去三天,至少有超过十万生灵被投入其中,炼化成最纯粹的血魄怨力!”
十万!这个数字让殿内所有人呼吸一窒。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更可怕的是,”青禾仙子接口,语气带着难以置信,“我们百草谷对生命与能量波动最为敏感的药田和监测法阵,在一天前,同时感应到,不止是幽冥星域,整个坠星海,乃至周边数个星域,其深层次的‘生命磁场’和‘轮回法则’都出现了紊乱迹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沉睡中被这滔天的怨念与血光‘惊醒’,它的‘呼吸’和‘脉搏’,干扰了整个星海部分区域的底层法则!”
这就是璇玑真人所说的“恐怖意志苏醒”!连天地法则都开始紊乱!
“是天魔?还是古籍中记载的‘虚空孽物’?”云符上人声音干涩。
“不清楚。”驭星尊者摇头,脸色难看,“但根据我御兽宗一些古老契约兽的焦躁反应,以及某些对危险感知敏锐的星兽族群开始大规模、无规律的迁徙来看……那东西的层次,恐怕远超我们以往的认知。它未必是实体,可能是一种‘概念’,一种‘现象’,或者……是宇宙暗面某种规则的‘活化’。”
“尸魂殿这是疯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一位同盟长老忍不住低吼。
“他们知道。”林凡冷冷开口,将在往生渡从摆渡人处得知的信息,择要告诉了众人,“但他们不在乎,或者说,他们已经孤注一掷。血魄仿制的引魂灯,照见的本就是通往毁灭的‘绝路’。他们想用这股力量,强行打开通往古葬地核心的道路,哪怕引火烧身,哪怕惊醒更可怕的存在。因为对他们而言,释放或控制‘终焉遗骸’,是最高目标,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殿内一片死寂。摆渡人透露的信息,让众人对尸魂殿的疯狂和计划的危险性有了更清晰、也更绝望的认识。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立刻集结所有力量,强攻骸骨平原,摧毁血祭坛!”锻星谷谷主红着眼睛吼道,他的宗门也有弟子疑似在失踪名单中。
“不可!”璇玑真人立刻否定,“骸骨平原此刻已成绝地!血祭坛汇聚了十万生灵血魄怨念,其力量场之恐怖,寻常修士靠近恐怕就会心智迷失,被怨念吞噬。更别提尸魂殿和寂灭星殿的主力必然重兵把守,骨尊很可能就在那里坐镇!强攻等于送死,正中他们下怀——他们正需要更多高质量的生灵魂魄和战斗产生的杀伐怨气来滋养血祭坛!”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完成仪式,引动‘终焉遗骸’和那暗面存在,毁灭一切吗?”有人绝望道。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乱。
“摆渡人给了指引。”林凡的声音稳定而清晰,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的气氛稍稍平复,“真正的‘引魂灯’光焰早已破碎散落。尸魂殿用的是邪法仿制品,弊端极大。我们并非没有机会。”
他看向星图:“第一,必须尽一切可能,干扰、减缓他们血魄汇聚和祭坛成型的速度。不能强攻,但可以远程骚扰、切断部分血魄输送渠道、破坏外围辅助阵法。天工坊和星枢阁,能否联合研制出一种超远程的、能干扰怨念能量汇聚或净化部分怨气的特殊阵盘或法器?不需要完全阻断,只要让他们不那么顺畅,拖延时间即可。”
墨丘与璇玑真人对视一眼,迅速估算:“可以尝试!我们有一些上古净化阵法的残篇,结合天工坊的聚能技术和星枢阁的星辰净化之力,或许能在安全距离外,布置‘净世星光帷幕’,虽然威力不足以摧毁祭坛,但持续照射,应该能削弱其外围怨气场,并干扰部分能量引导。”
“好!此事立刻着手,不惜代价!”林凡点头,继续道,“第二,寻找真正的‘引魂灯’光焰碎片。摆渡人言其一部分遗落在‘终焉遗骸’附近,一部分被古老存在收藏,还有一部分融入轮回法则。融入轮回的我们暂时无法触及,但被收藏的……星陨阁传承中或许有线索,我需要立刻闭关,深度挖掘传承记忆。同时,请云符上人、驭星尊者,动用一切人脉和古籍,探寻古老存在收藏之物的传闻,尤其是与‘灯火’、‘指引’、‘轮回’相关的。”
云符上人和驭星尊者郑重点头。
“第三,准备应对‘星蚀之期’。”林凡目光灼灼,“摆渡人言,‘彼岸舟影’出现的坐标,在‘死星投影交汇点’与‘尸骸山’的因果时空重合处。我们需要精确计算出那个点!并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我们找到哪怕一缕真正的灯焰碎片,就必须在星蚀之期,抢在尸魂殿之前,于正确坐标点燃,引动‘舟影’,抢先进入核心!”
“星象推算一直在进行,范围已缩小到两处,但还需最后的关键参数锁定。”负责星象的长老连忙道。
“以‘尸骸山’为基点,结合已知的怨气血魄流向和天地法则紊乱的源头,进行逆向因果与能量溯源推算!”林凡提出思路,“血祭坛的目标是古葬地核心,其怨气血魄的最终流向,必然会隐隐指向‘尸骸山’乃至‘终焉遗骸’。通过监测这股洪流的细微导向变化,或许能反推出更精确的‘连线’!”
长老眼睛一亮:“此法或许可行!但需要海量的实时监测数据和极强的推演能力……”
“同盟所有观测点,全部转向,全力监测幽冥星域及周边的所有能量、空间、法则异常!数据汇总至星枢阁,由我和星核之眼协助进行核心推演!”林凡斩钉截铁。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慌乱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然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众人准备各自领命而去时,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警报声!
紧接着,一名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巡查弟子被搀扶进来,他手中死死攥着一枚留影石,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道:“报……骸骨平原……血光爆发……形成……怨气血潮……正向周边星域……扩散……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星辰黯淡……”
留影石被激活,投射出的画面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只见那骸骨平原中央的血祭坛,血光在某一刻轰然爆发,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血色光柱!光柱并未直冲霄汉,而是如同溃堤的洪流,形成了一圈圈粘稠的、由实质化怨气血魄构成的暗红色“浪潮”,以祭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浪潮所过之处,空间被染成血色,一些小型星辰碎片和陨石被卷入,瞬间便被腐蚀、同化,成为血潮的一部分。更有一些躲避不及的星兽和零星修士,被血潮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了血潮的养料!
怨气血潮,开始主动扩散、吞噬了!
尸魂殿已经不满足于被动收集,他们开始主动“收割”了!
“快!启动所有防御!通知所有同盟势力及周边星域,最高警戒!疏散边缘星球生灵!”璇玑真人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浩劫的序幕,已然以最血腥、最狂暴的方式,轰然拉开!怨气冲霄汉,血潮吞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