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空间内,雾气翻涌,如同两人激荡的内心。
周防和香奈惠站在远处的“安全区”,屏息凝神地观战。
香奈惠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胸前,紫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
周防则摸着下巴,眼神专注,像是在分析什么高端战术。
“开始了。”他低语。
话音未落,锖兔动了!
他身影如电,手中的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富冈面门。
然而,富冈的反应更快。
他微微侧身,手中凝聚出的水蓝色刀影后发先至,精准地格挡住了这一击。
“铛!”
两股同源却不同质的水流气劲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
“看到了吗,义勇!” 锖兔借力后撤。
“你的力量,你的速度,早已远远超过了我!
现在的你,比我更强!为什么还要沉浸在无谓的自责里?!”
富冈握紧手中的“刀”,眼神晦暗,声音低沉:
“不……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在场……你一定能做得比我更好……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荒谬!” 锖兔怒喝一声,再次抢攻,刀势如潮。
【肆之型·击打潮】的连绵攻势汹涌而至。
富冈依旧稳如磐石,刀光流转,将一波波攻击尽数挡下,脚步未曾移动半分。
锖兔被他这种看似强大、实则封闭的状态彻底激怒。
他猛地后跃,周身气息骤然一变,变得更加狂暴、更加磅礴!
“既然普通的招式叫不醒你——” 锖兔的声音带着决绝,“那就用这个!”
他双手握刀,磅礴的水流如同龙卷般向他汇聚。
整个精神空间的雾气都随之剧烈搅动。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巨大的水龙虚影在他身后凝聚,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咆哮着冲向富冈。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富冈的眼神依旧空洞,但他身体的本能却做出了最完美的回应。
他微微沉腰,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沉静、圆融,仿佛化身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咆哮的水龙在触及他身前那片无形领域的瞬间。
所有的冲击、所有的力量,都被悄无声息地分解、吸收、平息。
锖兔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猛烈攻击,竟连让他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这……就是现在的义勇吗……”连作为旁观者的香奈惠都忍不住掩口惊叹。
周防也微微挑眉,对这招的防御力有了新的认识。
锖兔的攻势被完全化解,他持刀落地,气息微乱。
他看着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机械动作的富冈,心中的怒火与焦急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收起刀,不再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彻灵魂的喝问:
“富冈义勇!回答我!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富冈持刀的手微微一顿,眉头皱起,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困惑:“我的……目标?”
为了给姐姐报仇?为了不辜负锖兔的牺牲?为了消灭鬼舞辻无惨?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却都都是模糊而遥远,无法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激起真正的涟漪。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清楚自己挥刀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了。保护他人?
可他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变强?可他变强之后,带来的依旧是遗憾和失去。
就在这时,锖兔再次动了。
他没有使用华丽的剑型。
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突刺,直指富冈因迷茫而出现的一丝空隙。
“噗!”
这一次,富冈没能完全挡住。
水蓝色的刀影被突破。
他闷哼一声,被那股凝聚的力量击得向后滑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身影,眼中的迷茫如同浓雾般扩散开来。
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看看你的周围!有多少人在关心着你!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
锖兔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我已经死了!而你还活在当下!所以你不能没有目标!回答我,富冈!”
富冈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内心复杂到了极点。
是,他渴望与人交流,却总是搞砸。
他很羡慕周防能那么自然地与大家打成一片。
他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能成为那温暖集体中的一员?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与大家坐在一起。
像周防、蝴蝶、甚至包括那个吵吵闹闹的不死川一样,普通地交谈、甚至……微笑的画面。
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甚至,有点令人……心动?
他抬起头,看向锖兔。
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取代,声音虽然依旧不大,却清晰可闻:
“我……我想和大家……一起。”
锖兔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就用你的剑来证明!”
他再次发起猛攻,如同最后的浪潮。
富冈眼神一凝。
这一次,他没有再使用绝对防御的【凪】。
而是迎着他,挥出了更快、更决绝的一记劈砍。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富冈的刀,后发先至,精准地劈开了锖兔脸上那微笑的狐狸面具。
面具应声裂成两半,掉落在地,化作光点消散。
面具下,那张富冈无比熟悉的清俊面庞,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富冈怔怔地看着多年未见的好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内心五味杂陈,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赢了,义勇。”
锖兔微笑着,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富冈眼角不自觉滑落的泪水。
富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流泪了。
他有些窘迫地偏过头,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脸。
随即又猛地转回来,一把紧紧握住了锖兔帮他擦泪的那只手。
温热、真实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真的……真的能碰到你……”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香奈惠看到这一幕,紫眸中泛起欣慰的水光,轻轻靠在周防身边:
“富冈先生他……好像终于找到自己的目标了呢。”
周防点点头,心中了然:
‘富冈他,本质是渴望同伴的。
只是长期缺少交流,加上姐姐和锖兔的事情,让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多重打击下才暂时崩溃了。
现在锖兔亲手把他那层硬壳劈开了一道缝,接下来……就该祢豆子的‘灶门特攻’上场,把阳光照进去了。’
场中,富冈紧紧握着锖兔的手。
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诉说在他“离开”后,自己成为了水柱,经历了哪些战斗。
还有……萩之原发生的事情,以及周防的昏迷。
锖兔安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却像小时候那样在自己面前哭唧唧的挚友。
想再严肃地说教几句,却怎么也无法板起脸。
他再次伸手,想帮富冈擦掉不断涌出的眼泪。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富冈脸颊时。
他和富冈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臂,开始变得透明、虚化。
“看来……时间到了。”锖兔看了看自己逐渐消散的手,语气平静。
“锖兔……”富冈眼中满是惊慌和不舍。
“不用怀念我。”锖兔试图让他放下。
富冈用力摇头。
锖兔无奈地笑了笑,声音愈发飘渺:
“要是……真的想我的话,就去我们以前一起训练的那片空地吧……我……大概会在那里……”
这时,周防拉着香奈惠走了过来。
锖兔看向周防,虚化的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周防,谢谢。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
富冈也看向周防,眼神复杂,带着感激和深深的愧疚:“明明……是我害了……却又被你……”
“打住!”周防和锖兔几乎异口同声地打断他。
周防没好气地说:“都说了那不关你的事,别再往自己身上扣黑锅了!”
锖兔也瞪了他一眼。
富冈看着两人,沉默了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周防看向几乎快要完全透明的锖兔,还想问问他此刻心情如何。
但锖兔只是对他和香奈惠笑了笑,嘴唇微动。
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下一刻,他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消散在迷雾之中。
紧接着,整个精神空间也开始剧烈波动,如同破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
“噗通。”
“哎呀!”
周防和香奈惠的意识回归本体,因为精神消耗过大,两人都有些脱力,互相依靠着坐在地上。
而祢豆子,正蹲在周防面前。
她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小心翼翼地戳着他的脸颊,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困惑:
“周防哥哥?香奈惠姐姐?你们怎么坐着睡着了呀?还流眼泪了……是做噩梦了吗?”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