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的手还贴在那块玉片上,残剑录的铁环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没来得及细想石板上的影像为何会突然溃散,也没时间理清袖中符纸与父亲之间的纠葛。
就在她指尖离开玉片的瞬间,一股灼热气流猛地从外院方向冲来,撞得偏殿木门剧烈晃动,油灯扑闪几下,熄了。
火光映进窗棂,红得刺眼。
她转身就走,一步踏出偏殿门槛时,空间剑心已在体内流转。
脚尖点地,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掠起,下一瞬已落在外院高墙之上。
浓烟滚滚,黑雾翻涌,数十道黑影在火光中穿梭,手中弯刀泛着暗紫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三名灰袍长老被围在中央,符杖撑起的光阵正不断收缩,灵力波动紊乱,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禁地不得入!”一名长老嘶声喊道,挥杖砸下一道符印,却被一名黑衣人抬刀劈开,反震之力让他踉跄后退,嘴角溢血。
金小小没有迟疑。
她左手按住腕间铁环,右手并指成剑,凌空一划——一道漆黑裂口凭空出现,横贯半空,迎面扑来的毒雾像是被无形巨口吞噬,尽数卷入其中撕碎。
空气为之一清,几名靠近的黑衣人动作一滞,抬头望来。
她跃下高墙,落地时右脚微沉,稳住重心。玄苦大师教的桩法自动浮现脑海,她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直冲敌群。
弯刀破风而来,直取咽喉。她侧身避过,左手残剑录顺势撞向对方手腕,铁环与骨节相击,发出闷响。
那人吃痛松手,刀落未及触地,她右脚挑起刀柄,反手甩出,刀刃贯穿另一名偷袭者的肩胛,将其钉在地上。
“护住阵眼!”她喝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穿透火场,清晰传入长老耳中。
三人一怔,其中一人立刻咬破指尖,在符杖顶端抹出血痕,口中念咒。
地面符文亮起,残缺的防御阵开始重组。
其余黑衣人察觉不对,纷纷调转方向朝金小小扑来。
她不退反进,剑意自识海迸发,带动空间之力在周身形成薄层震荡。
两名冲在最前的敌人刚举刀,便觉脚下地面一软,仿佛踩进泥沼,动作迟滞半息。
就是这一瞬,她已欺近其中一人,掌缘切在其颈侧,对方闷哼一声瘫倒。
另一人挥刀横扫,她矮身闪过,顺势抓起地上断刀,回手掷出,正中其膝弯。
远处,暗影教首领终于注意到这个突然杀出的少女。
他披着黑袍,脸上覆着骨制面具,手中双弯刀交叉胸前。
见手下接连倒下,冷哼一声,猛然蹬地疾冲,速度快得几乎拖出残影。
两人在火场中央对上。
刀光交错,金小小连退三步,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她皱了皱眉,却不慌乱,反而盯着对方步伐间的细微停顿——那是发力前的蓄势,是破绽。
她忽然笑了。
下一瞬,她脚下猛踏,磐石桩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迎上。
对方一刀劈下,她不闪不避,左手残剑录用铁环硬接,右手成剑指直点其面门。
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首领怒吼,另一把刀横斩而来。她借撞击之力后跃,同时将残剑录高举过头,剑意引动空间震荡,在头顶凝聚出一道旋转的黑色漩涡。
她低喝一声,漩涡骤然压缩,化作一道狭长裂隙,朝着首领当头劈落。
刀断。
半截弯刀飞出,插进焦土。
首领踉跄后退,捂着手腕瞪她,眼中满是惊怒。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圆球,狠狠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腥臭血雾炸开,迅速扩散,所过之处,青石板竟开始腐蚀冒泡。
金小小屏息后撤,但血雾蔓延极快,眼看就要吞没整个战场。
她站定,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掌缓缓抬起,掌心相对。
空间剑心全力运转,体表泛起银紫色微光。
她回忆着玄苦大师说过的每一句口诀,将肉身稳定作为根基,不让一丝颤抖影响剑意凝聚。
三重折叠屏障在她身前成型,层层嵌套,如同镜面叠压。
血雾撞上第一层,速度减缓;穿透第二层时已被压缩至碗口大小;等到第三层闭合,整团雾气被彻底锁死,缩成一颗拳头大的血球,悬浮在半空。
她双手合拢。
血球爆开的声音很轻,像捏碎了一颗干枯的果核。
余波震开四周残敌,数人被掀翻在地。她提步上前,赤霄灵剑碎片握在手中,剑尖指向剩余黑衣人:“谁再敢动一步,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空间绞杀。”
没人再敢上前。
她转身看向三位长老,声音平稳:“现在,点燃赤焰符塔。”
一名长老愣了愣,随即点头,拄杖走向东南角一座石塔。
他将符杖插入塔底凹槽,口中念出古老咒语。
片刻后,塔顶燃起赤红火焰,光芒冲天而起,照亮夜空。
金小小仰头望着那束火光,嘴唇微动。
“青鸾信使何在!”
话音落下,寂静片刻。
远处天际,似乎有风掠过树梢。
她没等回应,已经知道信号已发。
这是她早前悄悄埋下的联络方式,用织梦模块模拟出特定频率的灵禽召唤波,只要苏轻羽那边有人守着青鸾,就一定能收到。
她收回视线,扫视战场。倒地的黑衣人有的挣扎爬起,有的已被长老们用符索捆住。那名首领虽重伤,却仍站着,一手扶墙,目光阴狠。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他沙哑开口,“符家……早就不是你们能守住的地方。”
金小小一步步走近,残剑录垂在身侧,铁环轻轻晃动。
“你说错了。”她停下,看着他,“符家有没有人能守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站在这里。”
那人冷笑,还想说什么,忽然身体一僵,瞳孔放大。他低头看向胸口,一截漆黑的短矛不知何时穿过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矛杆滴落。
远处屋顶上,一道模糊身影收手,隐入黑暗。
金小小没追。她只是弯腰,从首领腰间取下一块黑色令牌,翻看一眼,随手塞进袖中。
火还在烧,但势头已弱。长老们开始组织弟子清理现场,搬运伤者。她站在废墟中央,左手按着伤口,血浸透了袖口。
残剑录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铁环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像是新刻上去的:
“偏殿西侧,藏经阁底层,第三排东起第七格。”
她眯起眼。
还没来得及动,眼角余光瞥见一缕青烟从藏经阁方向升起。不是火,也不是雾,而是某种符纸燃烧后的灰烬,随风飘成一条细线,笔直指向阁楼深处。
她迈步朝那边走去。
脚步踩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藏经阁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