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短祚:门阀权力过渡与朝局平稳(约黄帝纪年4557 - 4558年,公元337 - 338年)
咸康七年(公元337年)冬,建业城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皇宫的太极殿里,十六岁的晋成帝司马衍正对着一份奏折发呆——奏折是庾亮递上来的,请求把荆州的兵权交给自己的弟弟庾翼。司马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看向站在殿中的王导和庾亮,心里满是纠结。
王导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头发胡子都白了大半,连站着都需要侍从扶着。他看了眼庾亮,又看向司马衍,缓缓开口:“陛下,荆州乃军事重地,陶斌虽有不足,但也还算安分。庾翼年轻,恐难担此重任,不如再缓一缓。”
庾亮立刻反驳:“王丞相此言差矣!庾翼自幼习武,又随我在武昌历练多年,怎么就不能担重任?陶斌骄横跋扈,多次违抗朝廷命令,若不早做处置,迟早会酿成大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司马衍头都大了。他知道,王导是怕庾氏掌控荆州后,权力越来越大;庾亮则是想趁机把庾氏的势力扩展到荆州,跟王氏抗衡。这又是一场门阀之间的权力博弈,而他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摆设。
就在司马衍左右为难的时候,内侍突然闯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陛下,不好了!太后她……她突然晕倒了!”
司马衍心里一紧,连忙跟着内侍去了太后的寝宫。太后庾文君这几年一直身体不好,加上最近朝堂不宁,操心过度,这次一晕倒,就再也没醒过来。几天后,庾文君病逝,享年三十二岁。
太后的死,让朝堂的气氛更加微妙。庾亮没了妹妹这个靠山,气焰收敛了不少;王导也因为太后的死,暂时放下了与庾亮的争执,两人表面上又恢复了“和睦”。司马衍趁着这个机会,下了道诏书,任命庾翼为荆州刺史,但同时让郗鉴的儿子郗愔去荆州辅佐庾翼——明着是辅佐,实则是监视。
可司马衍自己也没能撑多久。咸康八年(公元338年)正月,他突然得了重病,高烧不退,连话都说不出来。王导、庾亮这些大臣天天守在皇宫里,看着皇帝日渐消瘦,都急得团团转。司马衍没有儿子,只能在临终前立下遗诏,让自己的弟弟琅琊王司马岳继承皇位。
这年二月,晋成帝司马衍病逝,享年二十一岁。这位年轻的皇帝,在位十七年,前十二年都是傀儡,亲政后好不容易搞了场“咸康新政”,让东晋有了点起色,却没能摆脱门阀的控制,最终在遗憾中离世。
司马岳登基,是为晋康帝。他比司马衍小四岁,性格温和,甚至比哥哥还要软弱。登基大典上,他看着满朝文武,紧张得连龙袍的带子都系错了,还是王导上前帮他系好的。庾亮见新皇帝这么“好控制”,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夺权。
可庾亮的运气不好。就在司马岳登基后不久,他突然得了急病,没过几天就死了。庾亮一死,庾氏家族的权力落到了他的弟弟庾翼手里。庾翼这时候正在荆州,得知哥哥死了,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失去了哥哥这个靠山,喜的是自己成了庾氏的领头人,终于有机会跟王氏抗衡了。
庾翼立刻从荆州赶回建业,名义上是“奔丧”,实则是想趁机掌控朝政。他刚回到建业,就去找王导,说:“王丞相,如今先帝刚逝,新帝年幼(司马岳虽然二十二岁,但在庾翼眼里还是‘年幼’),朝廷需要有威望的大臣主持大局。我哥哥生前一直辅佐先帝,如今我愿继承哥哥的遗志,辅佐新帝。”
王导早就看穿了庾翼的心思,却没戳破,只是笑着说:“庾将军的心意,陛下和老臣都明白。只是如今朝堂安稳,不宜轻易变动官员,还是等先帝的丧事办完再说吧。”庾翼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没敢再坚持——他知道,王导在朝廷和士族里的威望太高,自己暂时还斗不过他。
王导也不想跟庾翼闹僵。他知道,东晋刚经历了皇帝的更替,要是再发生内乱,后果不堪设想。他主动找庾翼谈心,说:“庾将军,咱们都是托孤重臣,应该以大局为重。你在荆州镇守,我在朝廷辅佐皇帝,咱们各司其职,共同保卫东晋的江山,不好吗?”
庾翼见王导这么说,也只能暂时放弃了夺权的念头。他在建业待了一个月,处理完庾亮的丧事,就回到了荆州。临走前,他跟司马岳说:“陛下,臣在荆州一定会好好镇守,绝不让北方的敌人入侵,也绝不让朝廷担心。”司马岳连忙点头:“庾将军辛苦了,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庾翼回到荆州后,还真的把心思放在了防务上。他知道,北方的后赵越来越强,随时可能入侵东晋,要是自己在荆州没点成绩,迟早会被王导打压。他开始整顿荆州的军队,选拔精壮之士,加强训练,还亲自率军巡视边境,吓得后赵的军队不敢轻易来犯。
王导也没闲着。他趁着庾翼在荆州“专心防务”,开始整顿朝堂。他把庾亮提拔的几个没本事的官员贬了职,又把自己的亲信安插进吏部、户部这些关键部门,进一步巩固了王氏的权力。但他也没把事情做绝,还是给庾氏留了不少面子——比如让庾翼的儿子庾方之当了梁州刺史,算是对庾氏的“安抚”。
江南士族和北方士族也暂时放下了矛盾。他们见王导和庾翼“和平共处”,也不想再惹麻烦,都把心思放在了发展生产上。吴郡的顾氏、陆氏,会稽的谢氏,都开始大面积开垦荒地,种植水稻和茶叶;北方来的流民也大多定居下来,有的种地,有的经商,江南的经济又开始恢复起来。
司马岳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为。他知道自己没能力掌控朝政,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礼仪”上。他下令修复被战火毁坏的祖庙,重新制定祭祀的礼仪,还派人去民间收集失散的典籍,想通过这些“文治”来彰显自己的“正统”地位。有次王导跟他说:“陛下,这些事情虽然重要,但还是应该先关注民生和防务。”司马岳却摇了摇头:“王丞相,朕知道自己没本事处理朝政,只能做这些小事,为晋室尽一点力。”
可司马岳也没能活多久。建元二年(公元344年)九月,他突然得了重病,跟哥哥司马衍一样,高烧不退,很快就不行了。他也没有儿子,只能立下遗诏,让自己的儿子(其实是侄子,司马岳没有亲生儿子,只能过继司马衍的儿子司马聃为子)司马聃继承皇位。
这年十月,晋康帝司马岳病逝,享年二十三岁。他在位六年,虽然没什么大的作为,却意外地让东晋保持了六年的平稳——没有叛乱,没有门阀火并,百姓们得以安心生产,江南的经济也在这六年里慢慢恢复。
司马聃登基,是为晋穆帝。他登基时只有两岁,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由太后褚蒜子(司马岳的皇后)临朝听政。褚蒜子是河南阳翟人,出身名门望族,性格聪慧,有见识,却也没能力摆脱门阀的控制。
王导这时候已经六十六岁了,身体越来越差,连朝都上不了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开始安排后事——他把自己的侄子王彪之提拔为尚书仆射,让他辅佐太后;又给庾翼写了封信,劝他“好好镇守荆州,别再跟朝廷争权”。
庾翼接到王导的信,心里很复杂。他既想趁机夺权,又怕自己一旦动手,会引发内乱,让北方的后赵有机可乘。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朝堂的局势再说。
建元二年(公元344年)十二月,王导病逝,享年六十六岁。这位辅佐了东晋四位皇帝(元帝、明帝、成帝、康帝)的老臣,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一生都在平衡门阀之间的权力,虽然没能让东晋摆脱“门阀共治”的格局,却也多次避免了内乱,让晋室得以延续。
王导的死,标志着东晋“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正式结束。可门阀的争斗并没有就此停止——庾翼还在荆州虎视眈眈,江南士族和北方士族的矛盾也没有完全解决,两岁的晋穆帝坐在龙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动荡的朝局。
康帝的六年,就像东晋历史上的一段“中场休息”——没有大的战乱,没有激烈的权力斗争,百姓们得以喘息,江南的经济得以恢复。可这段“休息”终究是短暂的,当王导这个“平衡者”离开后,东晋又将陷入新的混乱。而庾翼,也即将成为下一个搅动朝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