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夙剑锋刺破她心口肌肤时,血珠溅上褪色婚书。
选他还是选真相?青年眼中翻涌着绝望的浪潮。
她突然迎剑而上,任由剑刃穿透肩胛骨缝。选我冷家三百亡魂!
婚书在血雨中碎裂,纸屑混着血水纷飞如蝶。
沈璟竤的弩箭同时离弦,射穿云夙执剑的腕骨。
但青年仍死死握着剑柄,任箭矢贯穿掌心。
为什么……他咳着血笑,不选我?
她攥住肩头剑刃往深处按,骨裂声清晰可闻。
因为那夜……血从齿缝渗出,你也在场。
云夙瞳孔骤缩,剑锋在她骨缝间剧烈颤抖。
冷家灭门那夜,你躲在槐树后……
看着你父亲放火。这句话击碎了青年最后防线,他踉跄后退。
带倒钩的剑刃从她肩胛拔出,扯碎大片皮肉。
沈璟竤接住她瘫软的身躯,指尖疾点穴道止血。
你……怎么知道?云夙跌坐在血泊里。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旧疤,形状恰似槐叶。
这伤不是为陛下挡箭……
是你推我撞上槐枝留下的。
当年十岁幼童在火场穿梭,寻找生路。
却看见未婚夫躲在树后,眼睁睁看满门葬身火海。
云夙疯狂摇头:父亲说你们通敌……
说只要我听话……就留你性命……
沈璟竤突然撕开青年衣袖,露出黥面刺青。
与北狄死士相同的印记,只是颜色较浅。
不是他推你……帝王声音发冷,是刺青发作。
云家男子成年皆会狂性大发。
她怔怔望着那个刺青,记忆碎片骤然重组。
火场里云夙确实向她伸手,却被无形力量控制。
青年突然用断剑剜向刺青,皮肉翻卷见骨。
现在……他血肉模糊地笑,干净了吗?
旧婚书碎片突然无风自燃,浮现金色篆文。
云氏受咒,世代忠良。
若起歹念,刺青噬心。
原来婚书是封印,护着云家不被诅咒反噬。
她爬向青年,用染血指尖抚过狰狞伤口。
所以你每次想救我……
都会身不由己?云夙用最后力气点头,瞳孔开始涣散。
沈璟竤突然割腕将血滴入青年伤口。
帝王血渗入剜烂的皮肉,刺青竟开始消退。
先帝说过……他任血汩汩流淌,云家咒印……
需用沈氏心头血解。
她夺过匕首刺向自己心口,却被他握住手腕。
你的血不行。帝王凝视她苍白面容,要活着的……
沈氏嫡脉。说罢突然将匕首深扎入自己心窝。
血瀑喷涌而出,尽数浇在云夙伤口。
青年身上刺青彻底消失,剧痛使他蜷缩嘶吼。
而她抱着两个血人,在焦土上仰天长啸。
啸声惊动残存将士,纷纷跪倒痛哭。
云夙苏醒时,看见她左肩狰狞伤口。
青年颤抖着撕下衣摆,却不知该先为谁包扎。
都活着……她握住两人染血的手,就好。
沈璟竤忽然低笑:现在……我们一样了。
三人伤口流出的血汇成细流,渗入焦土。
血水漫过处,竟生出鲜红梅枝。梅树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转眼花开如血。
云夙折下梅枝插入她鬓发,动作轻柔如昔。
重新……青年嗓音沙哑,开始?
她转首望向沈璟竤,帝王心口仍在渗血。
先把陛下……指尖轻触他伤口,缝好。
残阳彻底沉没时,三只手交叠着握紧针线。
在梅香与血腥交织的夜空下,她忽然开口:
其实那夜……
我看见你冲进火场三次。云夙缝针的手顿了顿,线绳崩断在伤口。
青年猛然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
第一次为救我妹妹……她继续穿针引线,
第二次为抢出兵符……
第三次……她望向云夙剧烈颤抖的手,为护住我父亲的尸身。
沈璟竤突然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箭疤。
第四次要说的……帝王声音低沉,是这个?
她凝视那道旧伤,记忆如潮水涌来。
火场坍塌时,确实有支冷箭射向她的后心。
您……她声音发颤,那时就在?
先帝派我去监军。沈璟竤任她触碰疤痕,却看见云老庄主……
在给北狄军送地形图。
云夙突然暴起,断剑抵住帝王咽喉。
撒谎!青年目眦欲裂,我父亲绝不会……
她按住云夙执剑的手:他送的是假图。
真正的布防图……
在你母亲给你的长命锁里。青年踉跄后退,从颈间扯出锈蚀银锁。
锁芯弹开那刻,泛黄的羊皮地图飘落在地。
北狄军在那夜中了埋伏,死伤过半。
云夙跪倒在地,终于发出压抑十年的痛哭。
现在明白了?沈璟竤拾起地图,
我们都在局中。
她将染血婚书碎片撒向梅树,看它们化作春泥。
新一轮厮杀在远处响起,而三人静静依偎。
在血与梅交织的夜色里,她轻声说:该结束这个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