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出关那日，天枢城上空霞光万丈。
他一步踏出秘境，整个城池的灵气都随之涌动，化作肉眼可见的漩涡，源源不断汇入他体内。真仙中期的威压不再刻意收敛，如海潮般扫过千里之地，无数修士心头一凛。
“老大，你这动静也太大了。”刀无痕咧着嘴飞过来，手里还拎着半只烤灵兽腿，“我刚在城东吃东西，差点被你这一下震得噎死。”
李晨瞥了他一眼：“真仙还能噎死？”
“夸张嘛。”刀无痕嘿嘿一笑，“不过说真的，你现在这气势，我在你面前站着都有点腿软。”
“那是你修为太差。”凌清雪御剑而至，白衣飘飘，“整日就知道吃，何时能突破到真仙中期？”
“喂喂，清雪妹子，话不能这么说。”刀无痕不乐意了，“我在时空回廊里可是把毁灭刀意练到大成了！现在打起来，说不定你还不一定是我对手呢。”
凌清雪剑眉一挑：“试试？”
眼看两人要动手，宫婉儿从远处缓步走来，手里端着两杯灵茶：“刚出关就打打杀杀，你们倒是精力旺盛。李大哥，喝杯茶定定神。”
李晨接过茶杯，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这样的日常，才是活着的感觉。
“讲道的场地准备好了吗？”他问。
“好了。”墨尘的声音从传讯符中传来，“就在城主府前的‘问道广场’，按你的要求，没设门槛，谁都能来听。现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超过三万人，从炼气期到真仙都有。姜玄天亲自带人在维持秩序。”
“三万人...”李晨饮了口茶，“倒是比我预想的要多。”
“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宫婉儿温声道，“毕竟前几日那一战，你算是打出了天域第一人的威风。现在外面都传，说你是万年来最有可能成就玄仙的存在。”
“玄仙？”李晨摇头，“还早。”
他放下茶杯，身影化作流光掠向问道广场。
广场之上，人声鼎沸。
最前排坐的是天域各大势力的代表——净尘、苏妙音、曦月、凤清音等人都在，连重伤初愈的冥河也挣扎着来了，坐在幽冥殿的席位，脸色依旧苍白。
中间是各宗门的精英弟子，个个屏息凝神。
而广场外围，黑压压全是散修和小门派的人，有些甚至是从其他州府星夜兼程赶来的。
李晨出现在高台上时，全场瞬间安静。
他没有废话，直接开口：
“今日讲道，只说三件事。”
“第一，何为混沌。”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点。指尖处，灰蒙蒙的光晕荡开，迅速演化出天地初开、阴阳分化的景象。那并非幻术，而是真正的法则具现！
“混沌非无序，而是万物之始。阴阳、五行、时空、生死...诸般法则皆从混沌中来。”李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世人皆以为混沌便是混乱，错了。真正的混沌，是包容，是本源，是一切可能的起点。”
随着他的讲述，那团混沌光晕不断变化，时而化作山川河流，时而化作日月星辰，甚至演化出一个个微小的世界虚影。
许多修士看得如痴如醉，尤其是那些卡在瓶颈多年的人，此刻竟隐隐有了顿悟之感！
“第二，何为终焉。”
混沌光晕忽然收束，化作一点极致的黑暗。那黑暗深邃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声音、一切存在。
“终焉并非毁灭，而是...回归。”李晨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万物生于混沌，归于混沌。这并非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真正的终焉之道，不是摧毁，而是‘重置’——让不该存在的回归正轨，让被扭曲的恢复原状。”
他看向广场某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一个躲在角落的黑袍人身上：
“比如，那些被噬界者吞噬的世界，它们的终焉不该是永恒黑暗，而是...被重新拉回现世。”
黑袍人浑身一颤，转身就想逃。
但晚了。
李晨只是抬手虚按，整个广场的空间就被彻底锁死。那黑袍人像是陷入琥珀的虫子，连眼皮都无法眨动。
“第三。”李晨收回手，语气转冷，“今日借着讲道，清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全场哗然！
“李前辈，你这是何意？”一名坐在前排的白须老者起身，他是“天符宗”的宗主，真仙初期修为，“这位道友乃是老夫的客卿，你...”
“客卿？”李晨打断他，“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不等老者回答，李晨屈指一弹，一缕混沌之火落在黑袍人身上。
嗤啦——
黑袍瞬间焚毁，露出底下的真容——那竟是一具通体由黑色晶体构成的身躯，胸口镶嵌着一枚不断跳动的血色符文！
“仙傀？！”有识货的修士惊呼，“而且是最高等的‘血符仙傀’，必须用真仙神魂作为核心驱动...这是凌霄仙宫的手段！”
天符宗主脸色剧变：“不...不可能！他跟我三十年，怎么会...”
“因为他本就是仙界安插在天域的暗子之一。”李晨淡淡道，“这样的暗子，今日在场的...还有七个。”
话音落下，人群中又有七道身影暴起，想要冲破空间封锁逃遁。
但几乎同时，广场四周亮起七道璀璨光芒——墨尘的周天星辰大阵早已暗中启动！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李晨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心念一动。
七条灰色的秩序锁链从虚空中探出，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那七人的丹田。锁链一震，七人浑身修为瞬间被封印，像死狗一样被拖到高台前。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镇住了。
“老大这手玩得漂亮。”刀无痕在台下低声笑道，“讲道是假，清场才是真。”
“一举多得。”墨尘的声音从阵法中枢传来，“既震慑了宵小，又揪出了仙界的暗子，还顺带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和大道...啧，李兄越来越会算计了。”
高台上，李晨俯视着那八个被擒的暗子，语气平淡：
“给你们一个选择。”
“说出其他暗子的名单和联络方式，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为首那具仙傀突然狂笑起来，声音沙哑刺耳：“李晨！你就算杀了我们又怎样？凌霄仙宫已经在葬星海布下‘古神复苏大阵’，一旦成功，整个天域都将沦为古神的血食！你挡不住的！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李晨抬手一握，那具仙傀就被混沌之火彻底吞噬，连灰烬都没留下。
“看来你选的是最痛苦的死法。”李晨看向剩下七人，“你们呢？”
那七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天域土生土长的修士，只是被仙界威逼利诱才成了暗子，本质上还是怕死的。
其中一个瘦小的老头率先崩溃：“我说！我都说！暗子名单藏在...藏在...”
他话没说完，眉心突然炸开一朵血花，整个人软倒在地。
“神魂禁制。”李晨皱眉，“一旦想说出关键信息，禁制就会触发。”
他不再浪费时间，直接伸手虚抓，将六人的神魂强行抽出。混沌魂力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他们的记忆区，在禁制彻底爆发前，剥离出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虽然不完整，但足够了。
“葬星海...古神大阵...还有...”李晨眼中寒光一闪，“天域内部的‘献祭点’。”
他看向姜玄天：“传令巡天司，立刻封锁以下七个地点——天符宗后山、冥月谷深处、碎星湖底...”
每报出一个地名，在场就有某个势力的代表脸色剧变。
这些地方，要么是他们的宗门禁地，要么是他们掌控的秘境！
“李前辈，碎星湖是我‘沧澜剑派’的祖地，这...”一名剑修起身，话中带着质疑。
“正因是祖地，才最适合藏污纳垢。”李晨看向他，“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带人去查。不过...”
他顿了顿：“若真查出了什么，沧澜剑派就要给我一个交代。”
剑修脸色青白交替，最终咬牙道：“好！我亲自去查！若真有仙界暗子，我沧澜剑派第一个清理门户！”
其他几个被点名的势力也纷纷表态。
一场讲道，硬生生被李晨变成了天域内部的清洗行动。
但没人敢有异议——刚才那一手瞬间擒拿八大真仙级暗子的手段，已经证明了实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是笑话。
讲道结束后，城主府密室。
“从暗子记忆里剥离出的信息很零碎，但拼凑起来能看出大概。”墨尘将整理好的情报投射在光幕上，“仙界在葬星海布阵是真，但‘古神复苏’可能是个幌子。”
“幌子？”宫婉儿疑惑。
“对。”墨尘点头，“葬星海那具古神遗骸，早在十万年前就彻底失去活性了，连金仙来了都未必能复活。凌霄仙宫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凌清雪若有所思：“所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声东击西？”
“很有可能。”墨尘指着光幕上的星图，“你们看，这七个献祭点的分布...如果连成线，正好是一个‘七星夺灵阵’的雏形。这阵法的功效，不是复活古神，而是...强行抽取天域的本源，灌入某个特定目标体内。”
“目标是？”刀无痕问。
墨尘看向李晨：“李兄，你还记得绝地、绝人逃跑时说的话吗？”
李晨眼神一凝：“他们说要动用‘非常规手段’...”
“对。”墨尘沉声道，“我怀疑，仙界是想在天域内部，‘人造’出一尊能承载玄仙之力的存在！通过献祭天域本源，强行拔高某个暗子的修为，让他暂时拥有玄仙级的战力——这样既能绕过下界法则的限制，又能发挥出玄仙的破坏力！”
“好毒的计划。”星澜倒吸一口凉气，“若是成功，那人造玄仙只需要在天枢城自爆，就能拉着整个城池同归于尽！”
密室内的气氛瞬间凝重。
“有办法阻止吗？”宫婉儿看向李晨。
“有。”李晨起身，眼中混沌光芒流转，“在他们阵法成型前，先一步毁了所有献祭点。但...”
他看向众人：“我们需要兵分七路，同时动手。否则打草惊蛇，他们可能会提前引爆。”
“那就分呗。”刀无痕拍案而起，“老子早就手痒了！”
“我守天枢城。”墨尘道，“阵法中枢不能没人。”
“我去碎星湖。”凌清雪淡淡道，“剑修对剑修，正合适。”
“我去冥月谷。”宫婉儿轻声道，“青莲之力克制阴邪，那里的暗子大概率修炼的是幽冥功法。”
星澜和影狐也各自选了目标。
“剩下三个点，交给我。”李晨看向姜玄天，“姜兄，你坐镇中央，协调各方情报。”
“明白。”
分配完毕，众人正要各自准备，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凤清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模糊、气息深不可测的老妪。
“李晨，这位是我凤族的‘七长老’。”凤清音介绍道，“她带来了关于‘古神遗骸’的最新情报。”
老妪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葬星海那具遗骸，确实已经死了十万年。但它当年陨落时，体内残留了一丝‘神性本源’。这丝本源，被凌霄仙宫的人取走了。”
“神性本源有什么用？”李晨问。
“可以炼制‘替死傀儡’。”老妪一字一句道，“玄仙级的替死傀儡——只要有一具，就能让一尊玄仙的真身降临下界一次，而不会引发法则反噬。”
密室内的温度骤降。
所有人都明白了。
葬星海不是声东击西。
是双管齐下！
一边在天域内部人造玄仙自爆兵，一边在准备让真正的玄仙真身降临！
“凌霄仙宫...这是铁了心要我的命啊。”李晨忽然笑了，笑容冰冷，“也好。省得我以后飞升仙界，还要一个个去找他们。”
他看向众人：“计划不变。兵分七路，毁掉献祭点。至于葬星海...”
“我去。”凤清音斩钉截铁道，“凤族有秘法可以追踪神性本源的波动，我最合适。”
“太危险了。”李晨摇头，“那里可能有玄仙分身驻守。”
“所以才要去。”凤清音看着他，“李晨，别忘了，我也是天域的一份子。对抗仙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事。”
两人对视片刻。
最终，李晨点头：“好。但你得带上这个。”
他取出一枚灰色的羽毛——那是他以自身灰羽本源凝聚的“混沌印记”，关键时刻可以激发一次相当于他全力一击的混沌神通。
凤清音接过羽毛，深深看了他一眼：“多谢。”
众人各自离去准备。
密室里只剩下李晨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葬星海的方向，眼中混沌流转，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正在酝酿的风暴。
“玄仙真身...”
他低声自语。
“那就来吧。”
“正好用你们的血，为终焉之锏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