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这夫妻二人说话,旁边坐着的王母便激动的点头:“好好好,那就麻烦沈大夫了,我这次一定好好盯着他们检查。”
出乎意料的是,王大壮这次没有立刻跳起来反驳。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嘴唇紧抿,脸上青红交错,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终究是没敢再出声拒绝,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沈慕言心里暗暗摇头,这王大壮看起来还是个“妈宝男”,好在眼前这位母亲虽然心急,但还算明事理,知道要配合医生。
“既然都没意见,那我就开单子了。”沈慕言不再多言,拿起钢笔,熟练地在处方笺上写下需要检查的项目,包括男科精液常规、前列腺相关检查,以及女方的基础体温测量、妇科检查和必要的激素水平检测等。
她将开好的几张单子分别递给王大壮和何小娟,仔细交代道:“这些是检查单,你们拿着先去缴费,然后按照单子上标注的科室去做检查。有些检查可能需要预约或者特定时间,护士会告诉你们具体流程。等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再一起拿过来给我看。”
王母赶紧接过儿子手里的单子,像是捧着什么宝贝,连声道谢:“哎哎,谢谢沈医生!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着还有些磨蹭的儿子,又招呼着儿媳:“小娟,快,跟上!”
何小娟怯生生地站起身,偷偷看了一眼沈慕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赶紧低着头跟在了婆婆和丈夫身后。
一家三口匆匆离开了诊室。
沈慕言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
沈慕言刚把王家几人送走,正准备起身去住院部看一下钱老,诊室的门就被人有些粗鲁地推开了。
只见庄永年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责备。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不太友好,看见沈慕言就是满脸挑剔的样子。
“哟,沈医生,您这可算是露面了?”庄永年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阴阳怪气,他斜睨着沈慕言,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诊室外走廊上候诊的人隐约听见:“这些天都见不着您人影,也不知道是忙什么大事去了?这县医院的工作,看来是没放在您心上啊?”
“庄厂长说笑了,我按照医院规章制度休假,并没有耽误任何一位病人。”沈慕言一脸冷清:“倒是庄厂长来我这,是什么毛病?”
庄永年被沈慕言这句不软不硬的钉子噎得脸色一沉,眼中闪过阴郁:“沈慕言!你怎么说话的,年轻人一点都不谦逊!”
“噗嗤……”他旁边那个原本满脸挑剔的女人,听到沈慕言那句“是什么毛病”后,一个没忍住,竟直接笑出了声。
她大概也觉得庄永年这兴师问罪的样子有些滑稽,或者是沈慕言这直白的反问戳中了她的笑点。
这声笑让庄永年更加下不来台,他不敢跟那女人怎么样,只狠狠瞪了沈慕言一眼。
沈慕言面色不变,仿佛没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语气依旧平淡而疏离:“庄厂长,如果您没有健康方面的咨询,我这边还有病人在等候,工作时间,不便接待与诊疗无关的访客。请您二位自便。”
庄永年憋着一口气,眼看这第一回合没占到便宜,赶紧搬出了他准备好的说辞。
他挺了挺胸膛,伸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女人,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郑重:“沈医生,你别急着赶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钱老的侄女,钱慧同志!她今天特地过来,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她伯父钱老的病情!钱老身份不一般,他身体状况,我们都很关心。你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之一,总该给家属一个明确的交代吧?”
那位钱慧同志也配合地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关切又带着审视的家属模样。
沈慕言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那位钱慧同志,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原来是钱同志,我刚才正打算去钱老病房看看,那不如就一起吧。”
钱慧自然不会拒绝:“那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庄永年心里暗骂沈慕言狡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三人各怀心思,一同朝着住院部钱老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比之前清静许多,只有钱老一人靠坐在床头,戴着老花镜,正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看报纸。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沈慕言,脸上立刻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小沈医生来啦?”
这热络亲切的态度,让跟在后面的钱慧和庄永年都微微一愣。
“钱老。”沈慕言走上前,语气带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今天感觉怎么样?”她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空了的药碗。
“好多了,好多了!你那药灵得很,胸口没那么闷了,咳嗽也轻了。”钱老乐呵呵地放下报纸,目光这才转向沈慕言身后的两人,看到钱慧时,他脸上笑容淡了些,只是微微颔首:“小慧也来了。”
至于庄永年,他更是只瞥了一眼,理都不想理。
这明显的亲疏之别,让钱慧脸上有些挂不住,庄永年更是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
“伯父,您身体不舒服,我怎么也得来看看。”钱慧赶紧上前一步,努力做出关切的样子:“这位是庄厂长,说您只相信沈医生,所以我就喊过来给您看看。”
庄永年连忙挤出笑容附和:“是啊钱老,您可要保重身体。”
钱老“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沈慕言身上:“小沈啊,你来得正好,我正觉得这手腕有点不得劲,你再给我瞧瞧?”
“好,您放松。”沈慕言从善如流地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下。钱老配合地伸出手腕,放在沈慕言递过来的脉枕上。
诊室内顿时安静下来。沈慕言凝神静气,三指精准地搭在钱老的腕间,眼帘微垂,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脉动。她的神情专注而沉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钱慧看着沈慕言那专业沉稳的架势,又瞥了一眼自家伯父全然信任的神情,心里那点挑剔和之前被庄永年煽动起来的不满,不由得消散了大半。
她虽然不懂医,但这种氛围下,也能感受到沈慕言是确有真才实学,而且深得伯父信任。
钱慧知道自己这位伯父看人最准了,家婆伯父觉得沈医生医术可以,那是不是她儿子也……能让沈医生给看看?
庄永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是堵得慌。他本想让钱慧来给沈慕言难堪,没想到反而成了衬托沈慕言专业和受重视的背景板。
过了一会儿,沈慕言缓缓松开手,又看了看钱老的舌苔,这才温声道:“钱老,脉象比前两日和缓了不少,舌苔也薄了些,说明药是对症的。体内的风寒湿邪正在慢慢化开。手腕不适,是气血运行尚未完全通畅所致,我待会儿给您针灸一下,活络气血,会舒服很多。”
“好好好,都听你的。”钱老连连点头,满脸欣慰。
沈慕言这才抬眼,看向钱慧,语气平和地交代:“钱同志请放心,钱老的病情正在好转,只要按时服药,注意休息,很快就能康复。”
钱慧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质疑,连忙点头:“哎,好,辛苦沈医生了!有您在,我们肯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