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怪不得沈哥你跟我假结婚呢……我就说沈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媳妇？”霍佳瑶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更圆了。
楚琳虽然心中已有了模糊的猜测，但亲耳听到确认，呼吸还是滞了一下。
她抬手示意女儿稍安勿躁，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慕言，声音还算平稳：“慕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沈慕言走到炕沿边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开始叙述那个她早已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故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就没了。我妈……她身体一直不好，又担心家里没有顶梁柱，如果生下的是个女孩，在那种环境下，我们母女俩可能会被欺负，甚至……会被沈家赶出来，保不住我爸爸用命换来的抚恤和家里的房子。”
沈慕言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所以，从我妈生下我之后，就对外宣称生了个男孩。我出生后，她便一直让我女扮男装……这一装，就是这么多年。”
小屋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霍佳瑶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脑子里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沈哥……活的好辛苦哦！
楚琳的心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裙子、身形纤细、眉眼间确实比一般男孩要精致柔和许多的沈慕言，想到她这么多年一直以男孩子的身份生活，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作为一个母亲，她更能体会沈慕言母亲当年的无奈与决绝。
“苦了你了，孩子……”楚琳的声音带着心疼，她站起身，走到沈慕言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苦了你妈妈了……”
这充满理解和温情的一句话，让沈慕言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鼻尖竟有些发酸。
她抬起头，看向楚琳，眼中带着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伯母，之前没有跟你们说清楚，我很抱歉……”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楚琳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柔和：“那是你妈妈为了保护你，不得已而为之。你如今肯告诉我们，是把我们当成了自家人，信任我们。”
霍佳瑶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猛地扑到沈慕言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兴奋和好奇：“沈哥……啊不是，沈姐姐！你真的是女孩子啊！太好了！”
小姑娘的接受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从“沈哥”切换到了“沈姐姐”，语气里满是找到秘密的雀跃和对新身份的接纳。
看着霍佳瑶毫无芥蒂的亲近和楚琳眼中真切的怜惜，沈慕言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她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我跟大哥和霍伯父说过这件事，他们好像都不怎么相信。”
说起自家儿子，楚琳现在有点慌，这才刚知道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如果这个男人是慕言的话，她们倒也能接受。
可……慕言竟然是女孩子，那她儿子以后知道了，不得疯？
心里想的多，面前却还是安慰沈慕言：“放心，你霍伯伯他们那边，伯母去跟他们说。”
沈慕言心里确实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终于有个人相信她是女人了！
“慕言啊，那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件事，是……”楚琳更紧张了，这孩子难道是心里有人，想跟阿瑶结束这段假婚姻了？
听到楚琳带着迟疑的询问，沈慕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她摇了摇头，语气平和而坦诚：“伯母，您别多想。我跟阿瑶的约定，自然会遵守到底，直到你们安全回城。我跟您说这件事，是因为我为自己做了些打算。”
她目光清亮，带着对未来的清晰规划：“我报名了明年春天军区医院的内部考核。如果能通过，就能分配到军区医院工作。”
楚琳和霍佳瑶都认真地听着。
“参加这种级别的考核，政治审查和身体检查都会非常严格。”沈慕言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郑重：“我户口本和档案上的性别信息必须提前更正过来，这些手续绕不开组织，也肯定无法再隐瞒下去。所以，我想着必须提前跟你们说清楚，不能让你们从别人那里听说，产生误会。”
她顿了顿，看向楚琳，眼神清澈而真诚：“而且，大哥之前提过，你们家明年春天大概就能落实回城了。时间上，应该正好跟我参加考核差不多。我想着，到时候你们已经离开槐花大队，也就不用再担心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会影响到阿瑶了。”
沈慕言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既解释了自己坦白的必要性，也充分考虑到了霍家的处境和声誉，将可能带来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楚琳听完，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动容和心疼。这孩子，在规划自己未来的同时，竟然还为她们家考虑了这么多！
她拉住沈慕言的手，轻轻拍着：“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这是大好事啊！军区医院，那可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你有这个本事，伯母为你高兴！”
看着沈慕言纤细却挺拔的身姿，想到她这么多年隐忍的不易，如今终于能走向更广阔的天地，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心头大事说开，屋内的气氛愈发融洽温馨。
沈慕言看着霍佳瑶那双依旧亮晶晶、写满好奇和兴奋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炕边，从红色的网兜，取出另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包裹。
“对了。”她转身，将包裹递给霍佳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在供销社看到这条裙子，觉得应该很适合你，就买回来了。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