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还是去了国营饭店。
这个点，国营饭店里人不算太多，霍景行让沈慕言找位置坐下，自己走到窗口去看今天供应的菜品。
“同志，要点什么？”服务员声音洪亮。
霍景行仔细看了看小黑板上写的所剩无几的菜色，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沈慕言，扬声问道：“慕言，红烧豆腐和炒青菜，行吗？再来个西红柿鸡蛋汤。”
他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饭店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自然的熟稔。
沈慕言点了点头：“行。”
她现在不怎么饿，晚上还是少吃点吧。
“就要这三个，再加四两米饭。”
霍景行利落地付了钱和粮票，没多一会儿，就端着两个菜和汤碗回来。
“快吃吧，忙了一下午饿不饿？”
沈慕言看着他这自然而然照顾人的举动，心里有些暖，又觉得有些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细心周到？
吃饭的时候，霍景行的话比平时多了些，虽然大多还是围绕着日常。
“明天想吃什么馅的饺子？还是猪肉大葱吗？”
沈慕言惊讶抬头：“还真亲自包？”
“嗯，我会学，我学东西很快的。”霍景行说的认真，还肯定的点点头。
沈慕言轻笑，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都行，你包的我都爱吃。”
霍景行被她看得心头一热，握着筷子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好。”
沈慕言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快吃吧。”
“嗯。”霍景行眉眼带笑，感觉自己碗里的米饭都比平时香了不少：“后天是不是该回家了？”
“后天回不了，黄主任给我安排了连续十天的班。”沈慕言吃了口菜，盘算了一下日子：“或者我下班跟你回去一趟？”
“不用，我自己……我等你一起。”霍景行想说自己回去就好，不让沈慕言跟着跑一趟了，毕竟天气冷，来回跑太受罪了。
又想起自己之前为了来城里住，和慕言经常见面找的借口，赶紧转了话头。
沈慕言眯了眯眼，直勾勾盯着霍景行：“大哥，你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这人一副心虚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是什么鬼？
霍景行被她问得心头一紧，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住。
他抬眼对上沈慕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他不想骗她，一个字都不想。
可藏在心底那些阴暗滋生的念头，和处心积虑的靠近，他不知道怎么说。
他怕看到沈慕言眼中流露出厌恶或者恐惧，那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理智上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又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再把人惹生气怎么办？
沈慕言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惊讶。
这人还真有事瞒着她？这倒是让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
不会是干啥坏事了吧？
沈慕言眯了眯眼，觉得既然这人自己看上了，那规矩还是得立起来才行。
不过看他那纠结得快要把自己憋坏的样子，也没再继续逼问，她有的是耐心。
“先吃饭吧。”沈慕言垂下眼，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米饭，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菜要凉了。”
霍景行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里更是紧张。
慕言是不是生气了？怎么办？
一顿饭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中结束。
吃完饭，霍景行提出送沈慕言回宿舍，她也没拒绝。
倒是霍景行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侧脸上，欲言又止。
沈慕言只当没看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加快了脚步。
到了宿舍门口，沈慕言转身，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大哥，我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说完，她转身就要关门。
“慕言！”霍景行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截手腕纤细冰凉，握在掌心，让他心头一颤。
沈慕言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带着询问。
霍景行喉结滚动，看着她平静的眼神，那些在脑海里盘旋了一路的话，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我想进去坐会儿。”
沈慕言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冷淡。
“别了吧，”她声音不大，却拒绝的干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她说着，轻轻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腕。
霍景行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将那微凉的手腕更紧地攥在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就一会儿……”他声音低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慕言弯了弯唇角，眼里没有一点笑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天也不早了，孤……明天再说吧。”
你想说我还不想听了呢，早干嘛去了？
沈慕言现在一心认定霍景行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算不是对不起她，那肯定也跟她有关系。
“慕言……”霍景行一副可怜巴巴求饶的样子：“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好不好？”
“那就在这说吧。”沈慕言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霍景行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了一瞬。
在这说？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可他看着沈慕言冷淡的眼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咬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还不小：“我骗了你！我没有回不去家，我就是……就是想跟你住得近一点，想能多看看你，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
他说完，紧紧抿着唇，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慕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偏偏就在这时有人路过，正好听见霍景行的话。
那人神色复杂的打量着两人，露出探究的眼神。
“哟，沈医生？这是……咋了啊？”
气氛瞬间尴尬到凝固。
沈慕言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