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智显然也感觉到了,他慌乱地停下脚步,左右看看无人,竟抬手用力在麻袋上捶了一下,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别动!再动老子弄死你!”
那声音里的狠戾,隔着一段距离都让沈慕言心头发寒。
看那麻袋的轮廓,里面装的八成是个成年人,而且体型偏瘦。
她跟着周嘉智七拐八绕,眼看他扛着人闪进了一个破败的院子。
这院子连个门都没有,围墙也塌了半截,里面杂草丛生,显然废弃已久。
周嘉智一进院子,就把肩上的麻袋“砰”地一声扔在了地上,麻袋里立刻传出一声被堵住嘴后的痛苦闷哼。
沈慕言下意识地“嘶”了一声,隔着空气都觉得疼。
她也不藏着了,就这么大喇喇的进了院子。
周嘉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转过身,这才发现站在在院墙边的沈慕言。
他脸上带着被撞破的惊慌,但随即又装出凶悍的样子,色厉内荏道:“沈……沈慕言?你怎么在这?”
他之前没把沈慕言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小医生而已,名字他都没用心记。
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见这小子,周嘉智打量了她,心中闪过杀人灭口的念头!
沈慕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第一次看见光天化日之下偷人的,就跟过来长长见识啊。”
她特意加重了偷人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地上那个又开始剧烈挣扎的麻袋。
麻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沈慕言的声音,挣扎的幅度猛地变大,发出更急促的呜呜声,只是闷的太久了,那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周嘉智脸上有瞬间的空白,偷人?是这么用的吗?
“你少管闲事!赶紧滚!”
沈慕言逼近周嘉智,眼神冷冽:“巧了,我是医生,有点职业病在身上,最见不得人死在我面前。你这麻袋里的人,要是闷出个好歹,我良心过不去。”
“你放屁!”周嘉智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理智瞬间崩断。
他低吼一声,挥起拳头就朝沈慕言砸过来,想将心里杀人灭口的念头落到实处!
眼看拳头带着风声袭来,沈慕言不闪不避,腿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周嘉智的腹部!
“呃……”
周嘉智根本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沈慕言,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只觉一股巨力从腹部传来,接着就重重摔在杂草丛里,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一时半会儿根本爬不起来。
沈慕言收回腿,语气带着十足的鄙夷:“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没想到这么没用啊!”
她不再理会失去威胁的周嘉智,快步走过去,把麻袋解开。
当麻袋里面的人露出脸时,沈慕言的呼吸还是猛地一滞。
竟然是周宏瑞!
沈慕言瞬间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遇到个这么多灾多难的病人?
这一家子是中了什么邪?在作死啊这是!
她费了多大的心力,才把周宏瑞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这父子俩这是闹得哪一出?
太不尊重人了,太不把医生的劳动成果当回事了!
沈慕言胸口剧烈起伏,动作迅速地给周宏瑞解开手脚上的绳子,又将堵在他嘴里的脏抹布扯了出来。
周宏瑞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浑身瘫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沈慕言语气尽量平稳:“周大伯,你先自己缓一会儿,我现在有点气要撒出来,不撒出来,我怕把自己憋死。”
话音落下,她不等周宏瑞回答,猛地转身,几步就冲到周嘉智面前,抬脚就踹!
“呜……”
“哎哟!”
一脚狠狠踹在他侧腰上,刚支棱起来的身子又重重摔回杂草里。
“你他娘的是要弑父啊?啊?!”
沈慕言一边踹,还压抑不住地低声骂着,每一脚都结结实实踹在周嘉智身上。
“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人从阎王手里拉回来?!啊?!”
“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作死你自己去跳河上吊啊?!怎么还想拉个垫背的?祸害人的东西!”
“我特么真想踹死你!”
沈慕言作为医生,最见不得的就是病人不被珍惜,尤其是被她亲手救回来的病人!
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连着踹了七八脚,眼看周嘉智抱着头,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沈慕言胸中的那口恶气总算散了一些。
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不能真弄出人命,那可就变成她的错了。
她收回脚,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服,转身走回断墙边。
周宏瑞还在喘着,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他看着沈慕言,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沈慕言看着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周大伯,你的家事,我确实不应该插手。不过我今天实在没忍住,你这身体,可经不住这么造啊!再折腾一次,我可真没办法了。”
关键她救人的速度,怎么着也比不上他们自己作死的速度啊!
周宏瑞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无力地垂下。
“慕……慕言……报公安!把这个……畜牲……抓……抓起来!”
“好嘞周大伯,走走走,我送您去公安局!”沈慕言惊讶,生怕他反悔似的:“就是应该让那小子长长记性,不然下次可就真弑父了!宠儿子可不能拿命宠!”
什么下次,如果今天没遇上她,这次就弑父成功了!
周嘉智一听他们要报公安,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连滚带爬地扑到周宏瑞脚边,涕泪横流地哭喊。
“爸!爸你不能啊!我是你儿子!你怎么能报公安抓我?!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啊爸!你饶了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孝顺你!爸……”
他哭得情真意切,死死抱着周宏瑞的腿,还很害怕的样子离沈慕言远了些。
周宏瑞靠在断墙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别……别装了,你什么都知道,你……忘恩负义的畜牲……”
他看着脚下这个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