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尽头那模糊的人影让林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当他凝神望去时，阴影里空无一物，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是错觉？还是真的有人监视？
此刻不容他细究，钱勇危在旦夕！他压下心头的寒意，快步冲向电梯，同时用手机联系张涛：“立刻带两个人，便装，到市第一医院急诊科跟我汇合，有紧急情况！注意观察周围！”
深夜的医院走廊，灯光惨白，弥漫着消毒水和新添的紧张气息。林默赶到时，李雪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和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交谈，脸色凝重。张涛带着两名精干的下属守在急诊科入口处，警惕地观察着来往人员。
“林书记！”李雪看到他，立刻迎上来，低声道，“钱勇还在抢救，但医生说情况非常不乐观，是某种未知的神经毒素引发的多器官衰竭，发现得太晚了……”
神经毒素？！林默的心猛地一沉。这绝非普通病症，分明是专业的灭口手段！“清道夫”的动作快得惊人！
“他昏迷前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具体的人或事？”林默急切地问。
李雪摇了摇头：“接诊的护士说，他被送来时已经意识模糊，只是反复念叨‘见林默……名单……’，其他的就听不清了。”
名单！ 又是一个关键词！是行贿名单？利益输送名单？还是……张克艰背后更大人物的关系网名单？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名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面色沉重地对他们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体内的毒素非常罕见且猛烈，侵蚀了中枢神经和主要脏器…….”
钱勇死了。又一条关键线索，在他即将可能开口的时候，被无情地掐断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愤怒涌上林默心头。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空气都变得粘稠窒息。对手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精准而致命，总能抢先一步。
“林书记，现在怎么办？”张涛走过来，声音压抑。
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挫败感中挣脱出来。他看了一眼抢救室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李雪，你留下来，配合医院和后续赶来的警方，对钱勇的死因进行最彻底的调查，尤其是毒素来源和他是如何中毒的！张涛，你带人，立刻秘密核查钱勇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特别是他被控制前后，有无异常接触！”
他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安排妥当，林默拖着疲惫却毫无睡意的身躯回到分局安排的临时住所。苏清璇还没睡，在客厅等着他，看到他脸色不好，温柔地递上一杯热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陪伴。这份宁静和温暖，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多久。第二天一早，林默刚走进办公室，周正海的电话就来了，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林默，总部调查组提前到了，带队的是纪检监察部的副组长，郑国涛。他指名要立刻见你。”
总部调查组？这么快？而且不是之前预想的业务部门，而是纪检监察部直接介入！林默的心提了起来。这是正常程序，还是……别有深意？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来到周正海办公室。里面除了周正海，还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面容严肃、眼神犀利的男子，正是郑国涛。他身边还坐着两名表情刻板的随行人员。
“郑部长，这位就是林默同志。”周正海介绍道。
郑国涛微微点头，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着林默，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低沉而带有压迫感：“林默同志，我们这次来，主要是针对张克艰同志相关问题进行调查，同时，也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
“我一定积极配合组织调查。”林默沉稳应答。
“很好。”郑国涛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材料，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关于你之前提供的，那些涉及张克艰同志亲属与空壳公司资金往来的证据，来源是哪里？”
来了！果然问到了这个最核心也最敏感的问题！
林默早已准备好说辞：“是通过我们分局内部自查，以及一些匿名渠道收到的线索，经过技术手段交叉验证后固定的。”他不能暴露那个神秘的信息源。
“匿名渠道？”郑国涛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样的匿名渠道能提供如此详尽、几乎无法伪造的跨境资金流水和加密通讯记录？林默同志，我希望你能如实说明。这关系到证据的有效性，也关系到……你个人的立场问题。”
他的话语带着强烈的暗示，仿佛在怀疑林默证据的真实性，或者怀疑他与某些“不明势力”有牵连。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周正海坐在一旁，眉头微蹙，但没有插话。
林默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他知道绝不能松口：“郑部长，线索来源确实存在一定的匿名性，但我们经过严格的技术鉴定，确认其真实性无疑。如果组织需要，我可以提供全部的技术鉴定报告。至于提供线索者的具体身份，出于保护信息源和安全考虑，我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这也是符合相关规定的。”
他搬出了规定，不卑不亢。
郑国涛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眼神变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靠回椅背，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审视：“既然你坚持，那我们暂时搁置来源问题。现在，请你详细说明一下，你与钱勇，除了工作关系，是否存在其他私人往来或经济纠纷？另外，关于他昨晚突然中毒身亡，在你赶到医院前后，是否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或异常情况？”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不仅追问证据来源，更是直接将钱勇之死的调查矛头隐隐引向了林默！仿佛他既是举报人，也可能与证人的死亡脱不开干系！
林默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这个郑国涛，他真的是来查张克艰的？还是……借着查张克艰的名义，在清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可能的不稳定因素？甚至是那个隐藏更深黑手派来的“清道夫”之一？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开始条理清晰地回答关于钱勇的问题，语气平静，但内心已然警铃大作。
这场问询，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应对郑国涛连珠炮似的提问时，他放在桌面下的手机，再次无声地震动了一下。他趁着郑国涛低头看材料的瞬间，快速瞥了一眼。
还是那个未知加密号码，内容只有一句更短的警告：
“调查组内有鬼。目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