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默几乎扎在了办公室里。巨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分公司的各种报表、合同、项目清单。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理清这个庞大而混乱的摊子：哪些业务是盈利的，哪些是亏本的窟窿；哪些客户是优质资源，哪些是陈年老赖；各个部门的运作流程到底有多少漏洞，那些关系户们又到底在里面掺了多少沙子。
白天他约谈各部门负责人，晚上就对着电脑和文件埋头苦干，咖啡一杯接一杯。虽然二叔那边已经初步对接，第一批“陶瓷工艺品”的出口订单正在走流程，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但林默很快发现自己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他完全不懂陶瓷啊！
无论是鉴别品质、核定价格、还是与二叔那边那些“特殊”的供应商沟通，他都像个门外汉。这东西水太深，万一被手下那帮关系户联手糊弄，或者二叔那边的人看他不懂行以次充好，那这单原本用来树立威信的大生意，很可能就会变成砸自己脚的巨石。
他急需一个真正懂行的专家来把关。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选——柳潇潇！清璇的闺蜜，正儿八经的考古系高材生，现在还在魔都的文化博览中心当陶瓷鉴定师！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但一想到苏清璇那酷意盎然的警告眼神，林默就有点头皮发麻。他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苏清璇的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屏幕里的苏清璇似乎也在忙，背景是书房。
“干嘛？想我了？”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那个…清璇…有件事…想跟你报备一下…”林默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讨好。
苏清璇立刻警惕地抬起头：“嗯？什么事？表情这么心虚？是不是在魔都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林默连忙摆手，“是为了工作！正事！分公司这边不是接了二叔那批陶瓷贸易的单子嘛，但我完全不懂行，怕被下面人忽悠了。我就想…就想…”
“就想什么？”苏清璇眯起了眼睛，仿佛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我就想…临时聘请潇潇来当个外援专家！就几天！帮我把把关！纯工作关系！我发誓！”林默语速飞快地交代完，然后紧张地看着屏幕。
苏清璇沉默了几秒，眼神变幻，似乎在权衡利弊。她知道林默说的是实情，这确实是对公司最有利的选择，但一想到柳潇潇那个妖精要天天围着自己男朋友转，心里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哼！我就知道！这才几天就忍不住要联系她了？”她故意酸酸地说。
“冤枉啊！我这纯粹是为了公事！我心里只有你！要不…你随时查岗？开视频监督？”林默赶紧表忠心，提出“解决方案”。
苏清璇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少贫嘴！信你一次！不过给我记住约法三章：第一，只谈工作！第二，保持距离！第三，每天汇报和她接触的所有细节！要是敢越雷池一步…哼！”她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谢谢女王陛下恩准！”林默如蒙大赦，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拿到“圣旨”后，林默赶紧通过清璇微信推荐的柳潇潇好友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
申请几乎秒过。
下一秒，柳潇潇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呦~这不是我们苏总的‘乖宝贝’林副总嘛~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加姐姐微信了？清璇知道吗？小心回家跪搓衣板哦~（一个坏笑的表情）】
林默嘴角抽搐，赶紧解释：【潇潇姐，别开玩笑…是清璇同意我才敢加你的…有正事想请你帮忙。】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分公司的情况和想聘请她当陶瓷鉴定顾问的意图。
柳潇潇回复得很快：【哦~原来是工作需要啊~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小子开窍了呢（叹气表情）。帮忙嘛…也不是不行~姐姐我现在可是按小时收费很贵的哦~而且…有没有什么‘特殊奖励’呀？（挑眉表情）】
林默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那股撩人的劲儿，硬着头皮回复：【报酬按市场最高标准付！绝对让您满意！奖励…等顺利完成项目，我让清璇请你吃大餐！】
【切~没劲~好吧好吧，看在小清璇的面子上，帮你一回。明天我带两个助手过去找你。】柳潇潇总算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林默正在办公室焦头烂额地看报表，秘书王明内线电话进来：“林总，有一位柳潇潇小姐带着几个人来找您，说是预约好的。”
“快请他们进来！”林默精神一振。
办公室门打开，柳潇潇率先走了进来。今天她穿得既专业又不失风情——一件米白色的修身双排扣风衣，腰间系带勾勒出纤细腰肢，风衣下摆露出一截黑色蕾丝裙边，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细高跟及踝靴。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气场十足。她身后跟着两位看起来同样很干练的年轻助理，提着一些检测设备。
他们刚走进来，恰好碰上采购部主管苏辰拿着文件似乎要来找林默签字。
苏辰一看到柳潇潇，眼睛瞬间就直了，脸上立刻堆起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快步上前拦住她：“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好！我是公司采购部主管苏辰，请问您找谁？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他特意强调了“苏”姓，暗示着自己的身份。
柳潇潇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淡漠，红唇微启，语气疏离：“我找林总。预约好了。”说完，绕过他就要继续往前走。
苏辰吃了个瘪，脸上有点挂不住，尤其是当着下属的面。他看着柳潇潇窈窕的背影和林默紧闭的办公室门，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忿。林默这小子，身边有个天仙似的苏清璇还不够，这才来魔都几天，又招来这么个极品？
柳潇潇没理会身后复杂的目光，直接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林默略显疲惫的声音。
柳潇潇推门而入。林默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敲着计算器，头也没抬，以为是秘书王明，随口道：“文件放边上吧，我一会儿看。”
柳潇潇对身后两个助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办公桌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专注工作的侧脸。
直到一股独特而馥郁的、带着冷冽花香和一丝暖甜木质调的香水味幽幽地钻入鼻腔，林默才猛地觉得不对。这绝对不是王明身上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先触及的是一双穿着黑色丝绒材质、线条极美的及踝靴的纤足，然后顺着靴子往上，是包裹在光滑风衣面料下的笔直小腿，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脯，最后…对上了柳潇潇那双含着戏谑笑意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美眸。
“林总~好忙呀~”柳潇潇轻笑一声，声音又软又媚。
林默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潇…潇潇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声音？”他赶紧站起身，有些手忙脚乱。
“看林总工作太认真，不忍心打扰嘛~”柳潇潇走到他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一件摆件看了看，语气调侃，“怎么样？林总日理万机，还需要我这个小小的鉴定师来帮忙呀？”
林默尴尬地笑了笑：“潇潇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这批陶瓷业务对我太重要了，必须得有个绝对信得过的专加把关，我只能想到你了。”
“哦？只是信得过专家？”柳潇潇凑近一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想见姐姐我？”
林默瞬间后退半步，脸都红了：“潇潇姐！清璇说了，只谈工作！”
“啧，没劲~开个玩笑嘛~瞧你吓的！”柳潇潇撇撇嘴，恢复了正经，“走吧，带我去看看货。时间就是金钱，林总~”
林默如释重负，赶紧亲自领着柳潇潇和她的助手前往存放样品的仓库。
来到仓库，打开几个样品箱，看到里面那些仿制得极其精美、几乎可以乱真的“古董陶瓷”，柳潇潇的眼神瞬间变了。她戴上白手套，拿起一件瓷器，神情变得无比专注和专业，用手指轻轻敲击听声，对着光线仔细观察釉面、胎质、纹路，动作娴熟而优雅。
“嗯…仿得确实不错，水平很高。胎釉结合处处理得很老道，做旧痕迹也很自然…”她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时不时和助手交流几句专业术语。
林默在一旁看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专业和认真的柳潇潇，褪去了平时的慵懒和媚意，浑身散发着一种知性的光芒，让他有点不习惯，又不由得心生敬佩。
“这些东西…制作得真精美，几乎看不出破绽。”柳潇潇感叹了一句，随即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求知欲，“对了，林默，这批货的…原产地或者说仿制源头在哪里？我倒是真想有假会去实地看看，学学他们这以假乱真的手艺。”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差点下来。原产地？难道告诉她是在二叔那个位于东南亚边境、戒备森严、可能还附带军火业务的“大型文化产业基地”吗？他赶紧干咳两声，含糊其辞：“呃…这个…涉及商业机密，供应商那边保密得很…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作坊在哪里…”
柳潇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再多问，继续低头验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