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这一路，堪称现代版“八百里加急”。拖拉机换破中巴，中巴换绿皮火车，绿皮火车再换地铁，最后踩着共享单车一路火花带闪电冲到苏氏集团楼下。风尘仆仆？那都是客气话。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战壕里滚出来的，头发被山风和交通工具蹂躏成了鸟窝，脸上油光混着灰尘，身上那件冲锋衣皱得像咸菜干，还隐隐散发着旅途的“芬芳”。
前台小妹看见这位“犀利哥”直冲总裁专用电梯，吓得花容失色，想拦又不敢拦：“先…先生！您有预约吗？苏总她…”
“预约个锤子！老子是救火队的！” 林默刷脸（幸好电梯系统还没删他权限）冲进电梯，徒留前台在风中凌乱。
“叮——” 顶楼到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一把推开了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与焦灼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嚯！
一股浓郁的咖啡因混合着熬夜的颓废气浪扑面而来。文件山体滑坡似的堆满各处，几个空咖啡杯像战败士兵的尸体歪倒在桌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钢铁森林，衬得室内更显压抑。
苏清璇就陷在那张能当床用的老板椅里。昂贵的套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只穿着皱巴巴的真丝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却紧绷的小臂。她一手撑着额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笔。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卷发此刻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颈侧，眼下是浓重得能掉到嘴角的青黑，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下一秒就要断裂的弦。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清璇那双漂亮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像打翻的调色盘在她眼底炸开。她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仿佛门口站着的不是林默，而是一颗人形炸弹。
林默的心狠狠一揪，疼得他差点抽气。才几天不见，他的女王怎么被蹂躏成这样了？！
短暂的死寂后，苏清璇眼中的震惊迅速被汹涌的怒火和委屈淹没。她“啪”地一声把笔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一个空咖啡杯晃了晃。
“林、默？！”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种尖锐的讽刺，“你还回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看我怎么被王德海那老小子按在地上摩擦？看我怎么把苏氏这艘破船开进臭水沟？”
她猛地站起来，大概是起得太猛，眼前黑了一下，身形微晃。但她立刻用手撑住桌子，强行稳住，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濒临绝境却依旧不肯低头的骄傲天鹅，只是眼圈不受控制地泛了红。
“怎么？在哪个山沟沟里‘静心’静不下去了？还是做你那左拥右抱的美梦做醒了，想起来还有个前女友在火坑里烤着，特意回来欣赏一下火候？”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棱，一句句扎过来，带着被背叛的痛楚和此刻孤立无援的脆弱。
林默没说话。他像没听见那些带刺的话，目光沉沉地锁在她那张写满疲惫和强撑的小脸上。他一步一步，沉稳地朝她走过去。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清璇紧绷的神经上。
“站住！” 苏清璇色厉内荏地低喝，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桌沿，指节发白，“我让你进来了吗？滚出去！立刻！马上！”
林默充耳不闻。他已经走到了巨大的办公桌前，两人之间只隔着这张象征权力却也象征着隔阂的桌子。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边凉透的咖啡，扫过屏幕上刺眼的红色K线图，最后定格在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那枚他曾亲手戴上的戒指，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看你笑话？” 林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连夜奔波的沙哑，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办公室里的低气压，“苏清璇，你觉得我林默，千里迢迢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叫花子样，就为了赶回来看你笑话？”
他忽然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苏清璇笼罩。这个极具压迫性的动作让苏清璇呼吸一窒，下意识想后退，身后却是椅子，退无可退。
林默的目光像探照灯，直直射进她强作镇定的眼底深处，不容她躲闪：“我回来，是因为有人半夜不睡觉，手滑点错了头像，还撤回了条‘我好累’的求救信号！” 他故意加重了“手滑”和“撤回”两个词。
苏清璇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红到耳根！像是被人当众扒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她羞愤交加，抓起桌上一个文件夹就想砸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求救了！谁手滑了！那是…那是…”
“那是你！” 林默斩钉截铁，猛地伸手，不是去挡文件夹，而是快如闪电地抓住了她那只扬起的手腕！
肌肤相触！
苏清璇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林默的手掌粗糙、温热，带着山风和旅途的痕迹，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牢牢禁锢住她纤细的手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甚至脉搏的跳动。那久违的、带着强势的触碰，让她心头猛地一酸，积蓄已久的委屈和脆弱差点决堤。
她想甩开，却被他攥得更紧。
“放开我！混蛋！” 她挣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不放。” 林默的目光锁着她，眼神里的风暴平息，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心疼，“苏清璇，我脑子以前是进过水，干过混账事，让你伤心，让你失望。在山上被牛粪熏了几天，被糊茶苦掉半条命，还被噩梦吓出心脏病之后，我想明白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苏清璇的耳朵里：
“我林默，就是爱你！爱得要死！爱那个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手怼哭的女魔头，爱那个在我面前能把高跟鞋踩出火星子的傲娇精，爱那个明明累得快散架、还死撑着不肯低头的傻姑娘！什么苏清雅，什么前情旧爱，都是过去式！我这儿（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重重锤了锤自己胸口），现在、以后，就只装得下你苏清璇一个！装满了！塞不下了！王德海那老阴批想动你？想动苏氏？问过我林默没有？！”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双手直接捧住了她因为震惊和羞愤而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其亲密的动作，让苏清璇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委屈、强撑的铠甲，在他温热的手掌和那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眸注视下，瞬间土崩瓦解！
“你…”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林默用大拇指，极其轻柔地、带着点粗糙的茧子，擦过她眼下的青黑，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所以，女王陛下，您的救火队长…归队了。现在，请指示。是先把王德海那老王八蛋的‘智慧医疗云’拆成智障云，还是先把那俩跳脚的资本机构摁回马桶里冲走？您一句话，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办公室里的硝烟味，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无赖又无比真挚的宣言，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空气中那无声流淌的、复杂难言却滚烫无比的情感电流。苏清璇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写满风霜却眼神坚定的脸，那颗被冰封了许久的心，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涌进了一丝滚烫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