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熊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饭粒,茫然地看着秦寿。
秦寿道:“叫大哥。”
上官熊毫不犹豫,瓮声瓮气地喊道:“大哥!”
“乖!”秦寿笑容更盛,随手从怀里(实则是系统空间)掏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金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扔给上官熊,“少林大还丹,吃了能提升功力。大哥送你的见面礼。”
上官熊接住丹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近乎纯真的笑容,珍而重之地收好,大声道:“谢谢大哥!”
秦寿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船舱外走去。
赵嫣儿和慕容明月见状,连忙起身,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直到秦寿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骤然消散。
所有人都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少人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上官泓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上官倩儿,又看了看正在小心翼翼收起大还丹、满脸开心的上官熊,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赵元面前,陪着小心道:
“赵大人,您…您先吃着,喝点酒压压惊。我和这不懂事的丫头说几句话,好好教导教导她!”
赵元这会儿正拉着另一个被安排过来、明显温顺许多的上官家女子喝酒,闻言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好好说说!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
上官泓连连称是,然后狠狠瞪了上官倩儿一眼,低声道:“跟我出来!”
上官倩儿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手紧紧抓着衣襟,指节泛白,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上官泓身后,走出了喧闹的船舱,来到外面甲板僻静处。
夜风带着运河的水汽吹来,带着凉意。月光洒在甲板上,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
上官泓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侄孙女,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倩儿啊倩儿!你…你让三爷爷我说你什么好?!”
上官倩儿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与委屈,声音带着一丝倔强的颤抖:“三爷爷!倩儿不理解!”
“为什么?!我们堂堂上官家族,武林名门,传承百年!”
“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像今日这般摇尾乞怜,巴结奉承?!”
“为什么要将自家女儿如同货物般…献媚于人?!”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凭借我们上官家的武艺、我们的风骨,堂堂正正打出一片天下!”
上官泓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河面与模糊的岸边灯火,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夜色,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你在上官家,多少年了?”
上官倩儿愣了一下,答道:“自出生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上官泓重复着这个数字,语气飘忽,“太长了…长到足以让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长到让你习惯了家族提供的一切…可这二十年,也太短了…短到上官家的后人,已经快忘了,我们这看似风光的‘武林名门’,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维持下去的。”
上官倩儿抿着唇,没有接话,但眼中的不服并未消散。
上官泓没有回头,继续问道:“这二十年,家族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是缩减了你的修炼资源?克扣了你的月例用度?还是让你在家族里受了什么委屈?”
上官倩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没有!”上官泓猛地转过身,一直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扭曲,他指着上官倩儿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什么想要置我上官家族于死地?!”
上官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指控惊呆了,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三爷爷何出此言?!倩儿从未有过如此想法!倩儿只是…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上官泓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与悲凉,“那你可知道,今日在饭桌上,你出言嘲讽的是谁?与之对呛的又是谁?!”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仿佛要烧穿上官倩儿的灵魂:
“那是手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的钦差!是能一言决定豫州藩王命运的人物!是连齐王都要低头赔笑、乖乖奉上三十万两银子的存在!更是能在弹指间,让你眼中‘强大’的‘天庭’高手灰飞烟灭的煞星!”
上官泓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后怕与愤怒:
“你所谓的‘风骨’,你轻飘飘的几句‘看不起’,若是惹得那位爷一个不高兴,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只需在给朝廷的奏报里提上一句‘上官家与逆党有染、心怀怨望’,或是‘上官家蓄养私兵、图谋不轨’!你猜猜,朝廷会怎么做?那些早就看我们这些地方豪强不顺眼的官员,会怎么做?!”
他喘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质问:
“我上官家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你!让你要用我们全族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用我们百年积累的基业,去换你口中那虚无缥缈的‘风骨’?!你这不是想置上官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又是什么?!”
上官倩儿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头晕目眩,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船舷上。
她从未想过,自己只是表达了一点不满,后果竟然会如此严重。
“倩儿…倩儿没有…”她的辩解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上官泓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怒火稍歇,但眼神中的失望与严厉丝毫未减,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
“你能有这二十年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习武练剑,甚至还能保有你这‘清高’的性子…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他指着自己,又仿佛指着上官家祠堂的方向:
“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上官家的前辈,在刀光剑影里拼命,在各方势力间周旋,甚至…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赔尽笑脸,一点一点挣来、换来的?!”
“你享受着前辈用血汗、用尊严换来的荫庇,却在这里嘲笑他们维持家业的方式‘丢人’?!”
上官泓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上官倩儿: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觉得家族的庇护来得太容易,想亲手毁了它,来证明你的‘与众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