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秋风吹得格外温柔，村口老槐树的叶子被染成深浅不一的橙红与金黄，风过时，叶片像千万只彩蝶般簌簌飘落，在幼儿园门前的石板路上铺出厚厚的“地毯”。小云飞穿着母亲织的米白色毛衣，背着那只陪伴了五年的兔子书包——书包上的小兔子绒毛虽已稀疏，却被他擦得干干净净，边角处的磨损反倒成了时光的印记。书包里装着给小勇和新苗准备的腐熟松针、装订精美的“五年约定册”，还有用秋果串成的挂饰，是他周末在山上捡的野山楂和野酸枣，用棉线串了整整两串。
“爸，小勇的果子肯定熟了，新苗的叶子会不会也变黄呀？”小云飞踩着落叶，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仰头望着父亲。父亲手里拎着竹篮，装着刚晒好的腐叶土、一把小锄头，还有裹在油纸里的糖炒栗子，笑着说：“小勇的果子该成褐色了，新苗第一次经历秋天，叶子会慢慢染成浅黄。咱们带的松针铺在根部，既能保墒，等明年春天还能变成肥料，给它们攒足力气长新芽。”
话音刚落，就见晓晓穿着鹅黄色的针织外套，提着藤编小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晒干的野菊花和一小袋花种。“云飞！你看我带的野菊花，晾干后能摆在小勇旁边，风吹着还能闻到香味！”晓晓举起篮子，野菊花的淡香混着秋风散开，“这是我妈留的波斯菊种子，撒在新苗旁边，明年春天就能开出彩色的花，给它们当新邻居！”
石头也背着画板赶来，画板上盖着蓝布，掀开时，画纸上赫然是小勇挂着果子、新苗叶片泛黄的模样——是他根据前几年的观察提前画的草稿。“我猜小勇的果子能摘下来种了，新苗的黄叶肯定像小扇子，”石头得意地晃了晃画板，“我带了橙黄和赭石色颜料，要把落叶的层次感画得比去年更细致！”
三个孩子手拉手走进幼儿园，守门的王爷爷正弯腰把落叶扫成一堆，看到他们，笑着递来三副厚棉布手套：“秋凉了，别冻着小手。小勇枝上挂着不少果子，新苗旁边长了些杂草，你们清理的时候轻着点，别碰断新苗的枝桠。”
踏入院子，秋日的阳光透过槐树枝的缝隙，洒下斑驳的暖光。小云飞的目光瞬间锁住小勇和新苗——小勇已长到他的胸口以上，深褐色的枝干比去年更粗壮，表皮上的纹理像老人手上的掌纹，清晰又扎实。枝头的紫茉莉早已凋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褐色的蒴果，像小小的灯笼挂在枝桠间，轻轻一碰，就能听到果子里种子碰撞的细微声响。
旁边的三棵新苗也褪去了夏日的嫩绿，叶片边缘染上浅浅的金黄，茎秆变得结实挺拔，长到了小云飞的腰际。风一吹，新苗的叶子轻轻晃动，与小勇的枝干相依相偎，像三个紧紧跟着长辈的小跟班。
“小勇的果子真的熟了！新苗的叶子黄得好温柔！”晓晓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新苗的黄叶，眼睛里满是欢喜，“这颜色像夕阳一样，比春天的新叶还好看。”石头也连忙打开画板，挤好颜料，拿着画笔在调色盘里反复调试：“新苗的叶子要调浅黄加一点赭石，小勇的果子得用深褐，这样才够真实。”
小云飞蹲在小勇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五年约定册”——这本册子是他用硬壳纸做封面，上面贴着他和小勇、新苗四季的合影，还用水彩画了一圈秋果图案。里面收录了五年来他写给小勇的每一封信、每一篇观察日记，甚至还有第一次种树时用过的小铲子照片、每年收集的落叶标本。他翻开新的一页，用钢笔工工整整地写：“2001年10月20日，小勇的果子熟了，新苗的叶子变黄了。我现在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学会了写记叙文，数学能算三位数乘法，还在学校的‘植物观察大赛’里拿了奖。我要和晓晓、石头一起，把小勇的果子收起来，给新苗铺松针，让它们暖暖和和过冬。”
写完，小云飞把册子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开始小心翼翼地采摘小勇的果子。父亲教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果子底部，轻轻一拧，果子就能完整摘下来。小云飞学得格外认真，指尖捏着褐色的蒴果，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藏在果子里的种子。不一会儿，他就摘了小半捧果子，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纸包里。
“摘的时候别太用力，不然果子会裂开，种子就掉出来了，”父亲在旁边提醒，指着一个微微裂开的果子，“你看，这样的果子里的种子就不好收集了。”小云飞点点头，放慢动作，每摘一个果子，都要仔细检查是否完好。晓晓和石头也来帮忙，晓晓负责把摘好的果子分类，挑出饱满的放在纸包里；石头则蹲在新苗旁边，用小铲子轻轻挖开根部的泥土，清理杂草。
清理完杂草，小云飞把带来的腐熟松针和父亲拎的腐叶土混合在一起，一点点铺在小勇和新苗的根部。松针和腐叶土混合着泥土的清香，铺在根部时，刚好没过新苗的茎秆底部，像给它们盖了一层柔软的“绒毯”。“小勇，新伙伴们，这是给你们的过冬被子，”小云飞小声说，“你们要好好保存养分，等明年春天，新伙伴们就能长出更多新叶，小勇也能开更多花。”
晓晓也从篮子里拿出野菊花，插在小勇和新苗之间的泥土里，又把波斯菊种子撒在周围：“野菊花能陪着你们过冬，波斯菊种子明年春天发芽，就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到时候这里会像小花园一样。”石头则专注地画着画，他先勾勒出小勇挂满果子的枝干，再细致地画出新苗泛黄的叶片，用浅黄和赭石色层层叠加，把落叶的纹理和渐变效果展现得淋漓尽致。画到兴起时，他还在画面上添了几片飘落的叶子和正在摘果子的三个小伙伴，让整个画面充满了秋日的温馨。
“云飞，你看我画的小勇果子，是不是和真的一样饱满？”石头举起画板，笑着说。画纸上的小勇枝干粗壮，褐色的果子挂满枝头，新苗的黄叶泛着暖光，旁边的野菊花和散落的落叶点缀其间，像一幅鲜活的秋日画卷。小云飞凑过去看，忍不住赞叹：“太像了！你连果子上的纹路都画出来了，比去年画的秋天还要好看！”
晓晓也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画册，翻开给大家看——这本画册已经画满了，里面记录了小勇和新苗从春到秋的每一个变化：春天新苗冒芽的娇嫩，夏天小勇开花的繁茂，秋天果子成熟、新苗黄叶的温柔。“我要把这本画册送给李老师，”晓晓认真地说，“让幼儿园的弟弟妹妹们都能看到，小树苗是怎么一年年长大的。”
中午时分，家长们在槐树下铺了块格子野餐垫，摆上了精心准备的食物——有母亲做的火腿三明治、晓晓妈妈烤的苹果派、石头奶奶蒸的南瓜饼，还有装在保温桶里的红枣小米粥。小云飞拿起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大口，甜糯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把吃剩的南瓜饼碎屑收集起来，埋在新苗旁边的泥土里：“这些碎屑能变成肥料，新伙伴们冬天就能吸收养分了。”
晓晓和石头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苹果派的边角、红枣小米粥的残渣埋进泥土里，三人蹲在地上，像照顾小宝贝似的，轻轻把泥土盖在上面。“等明年春天，新苗肯定能长得更壮，”石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睛里满是期待，“说不定还能长出新的枝桠呢。”
三个孩子坐在野餐垫上，一边喝着温热的红枣小米粥，一边分享着这学期的趣事。小云飞兴奋地说：“我们班这学期的‘植物观察报告’作业，我写的是小勇和新苗的成长故事，还附上了我画的观察图，老师给了我满分，还把我的作业贴在教室的展示墙上当范文！”
晓晓也笑着说：“我参加了学校的‘秋日诗会’，写了一首关于小勇和新苗的小诗，题目叫《秋天的小卫士》，老师还让我在全校大会上朗诵了呢！”石头则拿出画板，翻到新的一页：“我之前参加的‘绿色成长’绘画比赛，作品被选进了市里的少儿美术展，好多人都夸我画的小勇和新苗生动，我还收到了美术馆的证书！”
正说着，李老师带着几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走了过来，孩子们穿着厚厚的小外套，手里拿着小篮子，看到小勇枝上的果子，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云飞哥哥，这是小勇结的果子吗？能种出小树苗吗？”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小男孩仰着小脸问。
“对呀，”李老师笑着接过话，指着小勇和新苗，“这些果子里藏着小勇的种子，就像你们小时候是小小的婴儿一样，种子种在土里，就能长出新的小树苗。云飞哥哥他们照顾了小勇五年，小勇才结出这么多果子，还长出了新苗伙伴。”
小云飞看着小朋友们期待的眼神，主动拿出纸包里的果子，分给每个小朋友一颗：“这是小勇的种子，你们可以把它带回家，种在小花盆里，好好照顾它，明年春天就能长出小芽啦。”小朋友们小心翼翼地接过果子，像捧着珍宝似的，紧紧攥在手里，纷纷说要像云飞哥哥一样，照顾小种子长大。
李老师笑着说：“下周咱们就组织‘种子种植活动’，用小勇的种子种新的小树苗，让每个小朋友都能体验照顾植物的快乐，也像云飞哥哥他们一样，学会坚持和守护。”
夕阳西下时，天边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余晖洒在小勇和新苗上，把褐色的果子和金黄的叶子镀上了一层暖光。孩子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小云飞最后给小勇和新苗浇了一次水，水流缓缓渗进泥土，滋润着它们的根系。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勇的枝干，又碰了碰新苗的黄叶，小声说：“小勇，新伙伴们，我下周还来看你们，给你们带更多的松针，还要把我的观察报告带来给你们看。你们要好好过冬，等明年春天，咱们一起等波斯菊发芽，等新的小种子长出小苗。”
晓晓把剩下的野菊花插在新苗旁边，说：“小勇，新伙伴们，野菊花能陪你们过冬，等我学会了新的诗歌，就来念给你们听。”石头则把刚画完的《秋实里的小勇》图送给李老师：“李老师，麻烦您把画贴在幼儿园的展示墙上，让所有小朋友都能看到小勇的果子和新苗的黄叶，知道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为明年成长蓄力的季节。”
走出幼儿园，小云飞回头望了一眼，小勇立在夕阳下，褐色的果子在风中轻轻晃动，新苗的黄叶依偎在旁，野菊花散发着淡香，整个场景温暖又宁静。“爸，下周咱们还要早点来，”他拉着父亲的手，认真地说，“我要给新苗测量身高，记录它们的黄叶数量，还要把小勇的种子分类装起来，明年春天种更多的小树苗。”
父亲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呀，这五年你和小勇、新苗一起成长，不仅见证了它们从种子到小树的蜕变，也学会了观察、坚持和责任。就像小勇用五年结出满枝果子，你也用五年时间，从懵懂的小朋友长成了懂知识、有担当的小少年。这份坚持，会是你一辈子的财富。”
回家的路上，小云飞把“五年约定册”抱在怀里，册子沉甸甸的，装着他和小勇、新苗五年来的点点滴滴——1998年秋天第一次种树时的生疏，1999年春天发现新芽的惊喜，2000年夏天看到花开的雀跃，2001年春天新苗冒芽的激动，还有今天收获果子的满足。他翻开册子，看着照片里自己一点点长高，看着小勇从细弱幼苗长成能结果的小树，看着新苗从娇嫩子叶长成挺拔小苗，心里满是温暖。
晚上睡觉前，母亲坐在小云飞的床边，给他讲《小树苗的秋日约定》的故事——故事里的小树苗在秋天结出了满枝果子，小朋友们把种子收集起来，种在院子里。冬天，小朋友们给小树苗铺松针、盖草帘；春天，新的小树苗冒芽，和老树苗一起成长。年复一年，院子里的小树苗长成了小森林，小朋友们也从幼儿园升到小学、中学，每次回来，都会在小树下分享自己的成长故事。
小云飞听得格外认真，他抱着书包上的小兔子，小声说：“兔子，我和小勇、新苗也有秋日约定。我会每年都来看它们，记录它们的成长，等新苗也结出果子，就把种子种满幼儿园的院子。以后不管我长多大，都会记得这个约定，记得小勇和新苗陪我走过的童年。”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小云飞的脸上，他慢慢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幼儿园的院子里，小勇长得比老槐树还高，枝叶繁茂，每年都结出满枝果子；新苗也长成了茁壮的小树，和小勇并肩而立；院子里种满了用小勇种子种出的小树苗，秋天时，满院都是金黄的叶子和褐色的果子。他和晓晓、石头坐在小勇树下，手里拿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正在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讲他和小勇、新苗的五年约定。李老师和家长们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们，秋风拂过，落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份坚守的约定鼓掌。
2001年的秋日，上小学三年级的小云飞在小勇的果实旁，为“五年约定册”添上了温暖的一页。这一页里，藏着他对小勇、新苗的深厚情谊，对五年约定的坚守，更藏着他对“收获”与“传承”的深刻理解。在照顾小勇的这五年里，小云飞不仅见证了生命从种子到结果的完整轮回，更在这份长久的守护中，长成了有责任、懂坚持的少年。
在未来的日子里，每个秋天，小云飞都会带着“五年约定册”回到幼儿园，和晓晓、石头一起，收集小勇的种子，为新苗铺松针，记录彼此的成长。而小勇和新苗，会在孩子们的守护下，继续在秋日里积蓄力量，用年轮记录下孩子们的每一个成长瞬间，用果实和新叶，陪伴着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温暖的秋天。
那些藏在秋实里的约定信、坚守与传承，会像小勇的根一样，深深扎在孩子们的心底，陪着他们从小学走向初中、高中，走向更远的未来。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们都会记得，在幼儿园的院子里，有一棵叫“小勇”的小树，有三棵并肩成长的新伙伴，有一段跨越五年、关于守护与成长的童年约定。这份约定，会成为他们人生中最温暖的底色，让他们在成长的道路上，始终保持着对生命的热爱与敬畏，用爱与坚持，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