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川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那双原本还残存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在彻底消化了李言之的话语后,最后一点光亮也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彻底湮灭在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颓然地、缓慢地转过身,像一抹游魂般飘出了办公室。那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走廊的光影里。
厚重的实木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几乎在门锁落下的同一秒,李言之强撑的冷静外壳轰然碎裂。
他踉跄着扶住办公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看着镜中那个双眼通红、狼狈不堪的自己,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原来,他所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无法拒绝的报恩。
一股巨大的羞耻和绝望攫住了他。
李言之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几乎是逃离了集团大楼。他需要找个地方,一个能让他卸下所有伪装、尽情释放内心痛苦的地方。
引擎发出低吼,白色飞行家如离弦之箭冲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物疯狂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
他需要速度,需要风声,需要借此淹没脑海里喧嚣的、令人崩溃的声音。
墓园在郊外的山腰上,寒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跪在爷爷的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碑石,那上面刻着爷爷的名字——那个曾经给予他最多温暖和理解的老人。
“爷爷,”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在空旷寂静的墓园里微弱得如同呓语,“我是不是……很卑鄙?很……龌龊?”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干燥的泥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救他……只是举手之劳。当时那种情况,换作是沈杰希,我都会那么做。可是现在……我却利用这份恩情,逼他留在我身边,逼他用一生来偿还……” 他哽咽着,将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石碑上,仿佛能从那里汲取一丝早已逝去的温暖。
“爷爷,我好难受……我心里疼得快喘不过气了……” 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冲破禁锢,在空寂的山间回荡。
那个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在家族中游刃有余的李言之不见了,此刻蜷缩在墓碑前的,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用尽全力却抓住一把沙的可怜人。
“可是我真的很爱他,爷爷……我没有他不行……”他喃喃自语,像迷路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穿过松柏的呜咽,像是天地间唯一的回应。
……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特殊的手机铃声固执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赵云笙”三个字。
李言之猛地一颤,像是被从深海里骤然打捞上岸。
他没有去擦满脸的泪痕,只是用力地深深呼吸,直到感觉自己的声音不会泄露太多情绪,才接起电话。
“在哪里?”他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却无法完全掩饰那丝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疲惫。
“在公司开会。怎么了?你的声音......” 赵云笙的敏锐一如既往,电话那头的语气立刻带上了探询和关切。
“我过去找你。”李言之几乎是急切地打断了他。他此刻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太久的人,迫切地需要靠近唯一的热源,需要亲眼确认他的存在,来驱散骨髓里的寒意。
“好,到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