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事处指挥中心,冰冷的蓝光映照着威廉姆斯处长阴鸷的脸。全息地图上,“荣光疗养院”被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包围,如同被狼群环伺的孤岛。
“好了,先不管那人真实身份,就算他曾经是我们的人,现在也不是了!”威廉姆斯冷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指令,“‘猎犬’小队全员出击,封锁疗养院三公里范围。告诉米勒,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身旁的副官犹豫道:“处长,疗养院曾是‘人形兵器计划’的早期实验点,结构复杂,还有未拆除的防爆工事……”
“那就把它给我重新犁一遍!”威廉姆斯猛地捶在控制台上,眼中是掌控一切的冷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不管神恶魔防爆工事,一定要找到那个联络员留下的证据!任何与之相关的人物,不管是谁,都必须给我清理干净,或者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绝对不能让辛西娅的人先得手!听明白没有?”
他没说出口的是,王佳宁半小时前曾提交一份 “异常信号追踪报告”,隐晦提及“荣光疗养院附近有高频加密通讯”。当时他只当是例行汇报,此刻想来,那女人恐怕早就知道些什么,却故意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提醒——既撇清关系,又完成了某种“暗示”。
“王佳宁……”威廉姆斯摩挲着指节,眼神复杂,“你到底是真失误,还是在玩火?”他挥了挥手,对技术主管下令,“启动‘天眼’系统最高权限,给我盯死疗养院上空,一只鸟飞进去都要给我标记出来!另外,继续破解艾米丽云盘里的其他数据,看看还有没有关于‘老烟斗’的相关线索。”
……
“幽灵”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停在疗养院外围一片被浓雾和半人高枯黄蒿草掩盖的断墙残骸之后。引擎熄灭,世界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特事处装甲车引擎的低沉轰鸣。
孟德迅速换上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灰绿色城市迷彩作战服,检查了腰后的改装高能粒子手枪和腿侧的战术匕首。耳机里,林墨和张旎的声音如同左右手般精准传来。
“孟德,‘猎犬’小队已在正门、东翼、北翼部署重火力点,配备热能探测器和声波定位仪。西侧相对薄弱,但有两架‘游隼’无人机进行不间断交叉热成像扫描,扫描间隙为……2.7秒。”林墨的语速如同他敲击的代码,“唯一的物理盲区在西侧断墙下的旧通风井,入口被混凝土碎块和变异铁线藤覆盖,扫描显示下方有较大空间,可能是当年未被完全封死的紧急通道或维修井道。我已将路径和扫描间隙同步到你的战术目镜。”
“收到!张旎,你的位置?”孟德压低声音,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断墙。
“在你十点钟方向,废弃水塔顶部。视野良好,已标记所有可见火力点和无人机巡逻轨迹。”张旎的声音冷静如冰,透过狙击步枪的高倍瞄准镜,整个疗养院如同一张摊开的死亡棋盘,“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出现在正门装甲车旁,根据我多年的战斗经验,这是个狠角色。要小心,他们携带了重型破墙炸药和神经毒气弹。另外……疗养院主楼三层,靠西的破窗后,有间歇性微弱热源,无法确定是人还是设备余温,但很可疑。”
“我这里虽看不到正门,但如果说特事处行动组指挥官的话,应该是‘猎犬’米勒。”孟德的目光扫过战术目镜上林墨标记的路径和张旎标注的红点。
主楼在浓雾中如同巨大的、腐烂的怪兽骨架,破碎的窗户是空洞的眼窝,斑驳的墙面上,依稀可见早已褪色却依旧刺目的猩红标语残迹:“进化即牺牲”、“秩序源于绝对控制”、“摒弃软弱,拥抱新生”——一看这种强行精神洗脑的字样,孟德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疗养院,而更像一个军营或者说是实验基地。
他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腐殖质气味的冰冷空气,身体伏低,如同最敏捷的猎豹,利用蒿草和残垣断壁的阴影,向着西侧断墙无声移动。浓雾成了他天然的掩护,也遮蔽了致命的杀机。
接近目标断墙,孟德敏锐地捕捉到林墨提到的通风井入口——被厚重的、长满尖刺的变异铁线藤缠绕着的一块扭曲的合金盖板。盖板边缘的铁锈有新鲜的、不规则的剥落痕迹,旁边散落着几根被利器割断的藤蔓。
只从藤蔓切口处的新嫩的痕迹,孟德立刻判断出这个地方最近肯定有人使用过。他拔出战术匕首,锋利的刃口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光,精准地切割着坚韧的藤蔓。就在他即将清理完毕,手指触碰到冰冷盖板的瞬间——
“孟德,小心身后!一点钟方向,有黑影高速向你接近!”张旎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耳机中炸响。
几乎是本能反应,孟德放弃开盖,身体猛地向左侧翻滚。一道裹挟着浓雾和凌厉杀气的黑影如鬼魅般扑至他刚才的位置,一把闪烁着幽蓝电弧的军用格斗刺狠狠扎入他刚才倚靠的断墙,碎石飞溅。
孟德翻滚中半跪起身,匕首反手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直取对方咽喉,动作迅捷狠辣,毫不留情。然而,匕首的锋芒在距离对方颈动脉毫厘之处骤然停住。
昏暗中,借着战术目镜的微光增强,孟德看清了袭击者的脸:一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戴着一顶破旧不堪、帽檐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帽檐下,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却布满了血丝和深深的疲惫。最关键的识别特征——他暴露在外的左手,小指赫然短了一截。正是他在艾米丽记忆中看见过的那个身影。黑影也收了格斗刺,警惕地盯着孟德,眼中布满血丝和疲惫。
“别动!”孟德低喝,匕首仍指着对方咽喉,语速极快,“我是灰鸮的朋友,通过陈海遗留的信息,带着‘海鸥’的信号来的——‘海鸥的包裹已送达安全港,灰鸮负伤,急需灯塔指引’。”
听到这里,老烟斗的瞳孔骤缩,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他缓缓收回格斗刺,嘴角咧开苦涩的弧度,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陈年烟斗丝味:“灰鸮,陈海那小子一直暗恋的那个?哎!陈海这小子,就是死了,有些话都不敢说出口……跟我来,这地方到处是耳朵,不是说话的地儿。”他转身指向通风井盖板,“快,我们这边的动静不小,‘猎犬’的鼻子可灵得很,他的人应该离这不远了。”
从孟德的通讯器中听到老烟斗的话,塔顶的张旎端着狙击镜的手忍不住微微震动了一下,她终于想明白陈海每次总会莫名其妙回避她的眼神是为什么,狙击镜上莫名升起了雾气。
老烟斗熟练地移开盖板,露出下方黑洞洞的竖井。他示意孟德跟上,自己率先滑了下去。孟德紧随其后,盖板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地面的浓雾和杀机。
老烟斗熟练地移开盖板,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机油铁锈味的竖井。他示意孟德跟上,自己率先敏捷地滑了下去。
孟德紧随其后,盖板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地面上的浓雾和杀机。沿着锈蚀的梯子下到井底,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混凝土通道。老烟斗点亮一盏老式的矿灯,昏黄摇曳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前方。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防爆气密门。老烟斗在门旁一个不起眼的、被油污覆盖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了一长串密码,又将自己的左眼凑近一个虹膜扫描器。扫描器发出微弱的绿光,伴随着沉重的液压声,气密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间,显然是冷战时期修建的高规格防空洞。应急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铁锈、机油、灰尘和陈年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仪器箱和氧气瓶。
老烟斗走到一个布满管道的角落,用他那粗糙的、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右手,在管道上一处看似锈迹的地方按了几下。孟德注意到,老烟斗手背上靠近腕骨处,果然有一道狭长的、颜色深暗的旧疤痕。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一块金属面板滑开,露出一个嵌入墙壁的、带有生物识别锁的金属保险箱。
直到这时,在相对稳定的光源下,孟德才彻底看清这位“老烟斗”的全貌:他比记忆中艾米丽看到的背影更加佝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破旧的外套下是瘦骨嶙峋的身躯。鸭舌帽摘下,露出花白且稀疏的头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耳——耳垂下方,那个圆形的疤痕清晰可见,而在疤痕上方,整个左耳廓似乎被某种利器或爆炸严重撕裂过,留下了扭曲的残缺。而最震撼的,是他的左臂——从肘关节以下,赫然是一截泛着冷冽哑光的精密机械义肢。义肢的手部是仿生结构,但关节处磨损严重,裸露的线缆被小心地包裹着,上面烙印着一个模糊却依然能辨认的编号:“project prometheus-Unit 07”(普罗米修斯计划-07号单元)。
“‘人形兵器计划’……第七批?”孟德的声音低沉,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编号,心中翻腾着从胡永明梦境到父亲线索的所有信息。
老烟斗,或者说07号实验体,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冷笑,那笑声在空旷的防空洞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人形兵器’?哼,那是威廉姆斯家族给它披上的光鲜外衣。在这里,它叫‘普罗米修斯’,盗火者?真是讽刺!他们盗取的是人性,点燃的是地狱之火!”他的机械手指灵活地在保险箱的生物锁上操作着。这时,孟德还注意到,老烟斗机械手指的指腹,也有类似磨损的痕迹。
“咔嚓”一声轻响,保险箱开启。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两样东西:一块厚重的、带有物理加密接口的军用级固态硬盘,以及一枚边缘磨损严重、布满划痕的金属士兵身份牌——狗牌。
老烟斗小心翼翼地拿出狗牌,用他那完好的、布满厚茧的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痕,然后递给了孟德,眼神复杂,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
“陈海……他是个好孩子,像他父亲一样倔。”老烟斗的声音沙哑,带着追忆的痛楚,“他死前,拼了命把这个送到我这里。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代号为‘灰鸮’或者是‘灰鸮’的朋友,带着‘海鸥’的信号找来,就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什么?”孟德接过狗牌。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刺入骨髓。可是当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上面清晰刻印的名字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上面刻着“孟庆云”三个字,“不可能!怎么这上面会是我父亲的名字?我父亲是心理学家,从来没有当过兵,服过役!”
“什么?你是老孟的儿子?还真是有缘!”老烟斗扳过孟德的身子,仔细地盯着孟德的脸,像是想从孟德脸上找出孟庆云的模样,“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我刚才就觉得你小子眼熟,没想到居然是孟教授的儿子。”
“你认识我父亲?”孟德诧异地问道,他没想到这位“老烟斗”,曾经的07号实验体居然还认识自己的父亲。
“认识,以前我们这里的人谁不认识他啊,他可是这里的关键人物。不信你把这牌子翻过来再看看。”说到这里,老烟斗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瓶酒,仰起头就猛喝了一口。
孟德则忙将狗牌翻过来。狗牌的背面,是一个服役编号,以及一行小字:“project prometheus-chief Analyst”(普罗米修斯计划-首席分析师),编号“02”。
仿佛一道惊雷在孟德脑中炸开!父亲!那个在他幼年记忆中模糊不清、最终被官方定义为“叛逃并被击毙”的父亲孟庆云,他竟然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首席分析师?他曾经也在这个计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