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衍的尸体被法医抬走时,审讯室的地砖上还留着一滩未干的水渍,混着他嘴角滴落的黑血,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意。陆队蹲下身,指尖拂过水渍边缘,眉头紧紧锁起。
“审讯室的监控查了吗?”他头也不抬地问身后的小李。
“查了,全程无死角,沈之衍进来后只碰过我们递过去的水杯。”小李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水杯是新拆的包装,水是直饮水机接的,我们已经把剩下的水样送去化验了。”
陆队站起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审讯椅。沈之衍的死太蹊跷了,分明是有人算准了时机,在他即将吐露关键信息的瞬间,让他永远闭上了嘴。这背后,一定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陈曼抱着安安站在门口,小女孩已经睡着了,睫毛长长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泪痕。陈曼的脸色苍白,却还是轻声问道:“陆队,他……是不是死了?”
陆队点了点头,示意小李先去忙,自己则朝着走廊尽头的休息区走去。陈曼抱着安安跟上,脚步放得很轻,生怕吵醒怀里的孩子。
休息区的沙发上,陆队将那本沈伯钧的日记和陈敬之的纸条放在一起。技术科破解的符号翻译就夹在日记里,上面清晰地写着:暗舱启,需令牌,月落湾畔,海棠树下,潮起三分,石开一线。
“海棠树?”陈曼轻声念着,眼神里带着困惑,“月落湾我去过,那是个小渔村,海边全是礁石和沙滩,哪来的海棠树?”
陆队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幅潦草的草图——一片弯月形的海湾,岸边立着一块歪歪扭扭的礁石,礁石旁画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树下有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海面。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三十年一轮,潮落石现,花开门启。
“三十年一轮?”陆队皱起眉,“玉棠号沉没是在民国三十八年,距今刚好七十年,算下来,应该是第三轮了。”
他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急促:“陆队,水样化验结果出来了,里面含有高浓度的鹤顶红!还有,我们在沈之衍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蜡屑,和他袖口藏着的一个微型蜡丸成分完全一致!”
蜡丸?陆队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沈之衍是早就准备好了毒药,一旦觉得自己撑不住,就会服毒自尽?可他刚才那副癫狂又不甘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主动求死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技术科的人补充道,“我们对比了沈伯钧日记里的字迹,发现最后几页的符号,和前面的笔迹完全不一样,像是两个人写的。”
挂了电话,陆队将情况简单地告诉了陈曼。陈曼的脸色越发难看:“你的意思是,这本日记被人动过手脚?”
“很有可能。”陆队摩挲着日记本的封皮,“沈之衍说,他父亲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暗舱的线索,说不定,这本日记里的内容,本身就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怀里的安安突然嘤咛了一声,小手紧紧抓着陈曼的衣角,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妈妈……海棠花……红红的……”
陈曼一愣,连忙拍着安安的背安抚:“安安乖,我们没看到海棠花呀。”
“看到了!”安安睁开朦胧的睡眼,小手指着窗外的方向,“昨天……那个坏叔叔带我去的地方,有好多红红的海棠花,还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刻着月亮……”
陆队和陈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昨天安安被绑架的地方,正是月落湾附近的一处废弃仓库!
“安安,你还记得那个地方怎么走吗?”陆队放轻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安安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坏叔叔把我眼睛蒙住了……但是我闻到海水的味道了,还有……还有花的香味,甜甜的。”
陈曼的心猛地揪紧了。她忽然想起,父亲陈敬之的遗物里,除了那个罗盘,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陈敬之,站在一片火红的海棠花丛里,身后是一块刻着弯月的礁石。
她连忙从包里翻出那张照片,递到陆队面前。照片的边角已经磨损,可上面的景象却和沈伯钧日记里的草图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陆队的目光落在照片的背面,那里写着一行小字:赠吾女曼曼,月落湾海棠,岁岁年年。 落款是陈敬之。
原来,陈敬之当年不仅查到了月落湾的线索,还亲眼见过那片海棠林。
“我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陈曼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总是说,月落湾是个很美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看海棠花。可他还没等到那一天,就……”
陆队看着照片上的海棠花,又想起日记里那句“潮起三分,石开一线”,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或许,所谓的海棠树,并不是长在岸边,而是……长在那块刻着月亮的礁石上?
“准备一下,我们去月落湾。”陆队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不管那里藏着什么秘密,这一次,我们都要把它查清楚。”
陈曼点了点头,将安安抱得更紧了些。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仿佛已经看到了月落湾畔,那片盛开的火红海棠,正迎着海风,摇曳生姿。
只是她不知道,那片海棠花丛的背后,究竟藏着黄金,还是藏着更可怕的深渊。
出发前,小李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份刚调取的监控录像截图:“陆队,我们查到了!昨天沈之衍带安安去月落湾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不过,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很特别的纹身——一朵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