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的银边泛起涟漪时，沈辰正低头盯着掌心跳动的晶核。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灵脉深处那根绷了半日的弦仍在震颤——方才与旧神法则的角力几乎抽干了他的灵力，可此刻，比疼痛更清晰的是掌心传来的灼热，像有团活物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Σ......他无意识地念出那个在晶核深处一闪而过的符号，喉间发涩。
前世实验室里，这个希腊字母总出现在量子化学的复杂方程末尾，代表着变量的总和；可在这里，它被法则之光镀成了淡金，纹路里流转的星子比任何核磁共振图谱都要鲜活。
是法则变量的总和。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炸开，沈辰猛地抬头。
玄璃的冰剑已横在胸前，剑尖却没有指向任何敌人——她也听见了那声音，睫毛在晶核上投下的阴影微微发颤。
墨痕前辈？沈辰屏息。
三个月前在遗迹捡到的残破玉牌里，曾飘出过类似的残魂低语，但那时对方虚弱得连完整句子都吐不出。
此刻这声音虽仍断续，却多了几分金石之音，也是未知维度的入口。
玄璃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晶核表面，冰层在接触点泛起细小的裂纹：你要进去？她的尾音压得很低，像怕惊碎了什么。
沈辰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正攥着自己的衣袖，指节发白——这个总把情绪藏在冰棱后的女子，此刻连灵力都在微微发颤。
不知道。沈辰实话实说。
他能感觉到晶核里的Σ路径在发烫，像条活过来的金蛇，正沿着他的脉络往识海钻。
前世那些被他倒背如流的多元变量方程突然在脑海里翻涌，从拉格朗日乘数到薛定谔波动方程，竟与星环外漂浮的法则光带一一对应。
他无意识地念出声：这不是一条路......是无数法则路径的交汇点。
玄璃的冰剑坠地。
她盯着沈辰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你在发烧？
不是发烧。沈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晶核上。
玄璃倒吸一口冷气——她分明看见，那些原本杂乱的法则光带正顺着晶核表面的纹路重组，像被无形的手重新编织成一张网，是共鸣。
话音未落，识海里突然炸开一团灼亮的火。
沈辰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祭坛的青石上。
玄璃的冰剑瞬间回到手中，却见他额角渗出的不是汗，而是金红相间的光——那是灵力与法则之力剧烈碰撞的痕迹。
若你要踏入未知......陌生的声音混着灼热的气浪涌进意识，沈辰瞳孔骤缩。
这声音比墨痕的更苍老，带着熔岩般的灼烧感，我愿为你燃尽最后一丝残念。
是赤炎子前辈！墨痕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三百年前挑战旧神失败的那位！
他的残念......
沈辰闭眼。
记忆里闪过古籍中的只言片语：赤炎子，以火灵根证道，曾在法则海掀起过赤色风暴；他的陨落被记载为法则反噬，可此刻在识海里翻涌的，分明是不甘的烈焰。
前辈。沈辰的声音带着滚烫的震颤。
他能感觉到那团火在啃噬自己的识海，每一寸灼烧都像在刻进新的纹路，我会带着你的意志前行。
回应他的是更剧烈的灼痛。
玄璃看见他的睫毛在剧烈颤抖，额间的金光却越来越盛，连晶核都跟着泛起赤潮。
她咬了咬嘴唇，终究没说话——她知道，此刻任何灵力输入都可能打断这场至关重要的融合。
当灼痛终于退去时，沈辰的掌心多了道暗红的印记。
那是火焰与化学式的纠缠，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的安全标识。
他对着光转动手掌，印记里竟映出星环外的法则海，法则共鸣术......他低笑，前辈把命都给我了。
玄璃弯腰捡起冰剑，剑刃上的霜花不知何时全化了，现在呢？
该激活它了。沈辰取出腰间的法则重构炉——那是他用三个月时间，参照前世的反应釜改良的法器。
青铜炉身刚接触晶核，便发出钟鸣般的嗡响。
星环外的法则光带突然剧烈震荡，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叠叠的涟漪里，竟析出了细小的冰晶、跳动的火舌，甚至悬浮的金属颗粒。
这是......玄璃的冰剑再次泛起寒霜，元素具象化？
法则裂隙在释放能量。墨痕的声音又弱了下去，你已触及法则的边界......再进一步，便是未知。
沈辰没有说话。
他盯着重构炉里翻涌的光雾，指尖快速结印——这是他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改良的法诀，每个手势都对应着一种元素的湮灭与重生。
当最后一个印诀完成时，星环中央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
那缝隙像有生命般蠕动，边缘泛着刺目的紫电，连空气都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玄璃的冰剑瞬间凝出三寸冰锥，却在触及缝隙的刹那碎成齑粉。
她皱眉：这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
是法则裂隙。沈辰将晶核塞进重构炉，炉身立刻泛起刺目的白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正与晶核、裂隙形成一个闭环，每一丝灵力都在被疯狂抽取，
玄璃没有犹豫。
她抓住沈辰的手腕，冰蓝色的灵力如藤蔓般缠上两人的腰。
当他们的脚尖即将触到裂隙边缘时，沈辰突然回头——星环的光带正在重新稳定，祭坛的青石上，不知何时多了朵赤色的小花，是赤炎子残念的最后馈赠。
这一路......沈辰的声音被裂隙的轰鸣吞没，不是被选中......而是我们选择了它。
黑暗瞬间笼罩视野。
沈辰的灵力在疯狂流逝，却仍能清晰感知到周围的变化：左边是流动的法则条文，像被放大的竹简；右边是旋转的元素符号，h、o、Fe在虚空中跳着量子的舞；正前方，无数条Σ路径交缠成网，每根金线都在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Σ......变量归零。
低沉的声音从裂隙最深处传来，像古钟在胸腔里敲响。
沈辰的脚步顿住——这声音不属于任何他已知的语言，却精准地刺进识海，在刚融合的法则共鸣术上烙下一道印记。
玄璃的手在他腕上收紧。
她望着前方无尽的法则虚空，冰蓝色的灵力突然暴涨，在两人周围凝成冰盾。
盾外，有细碎的光片正在聚集，像某种未知的存在正在窥视。
沈辰摸向怀中的晶核。
此刻的晶核比任何时候都烫，他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破壳。
裂隙深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几分急切：Σ......变量归零......警告......
沈辰对着虚空轻笑。
他能感觉到，晶核里的Σ符号正在重组，而自己的灵脉深处，有个全新的、更精密的法则方程正在成型。
那是用化学符号写就的钥匙，正缓缓对准裂隙深处的某个锁孔。
玄璃转头看他。
少年的眼睛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光，像前世实验室里的酒精灯，微小却足以煮沸整个世界。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个被称为废柴的外门弟子蹲在丹房角落，用碳粉和硝石配出的第一炉爆炎丹。
要来了。沈辰说。
他的指尖轻轻按在晶核上，那里的温度已经高到能融化玄璃的冰盾，旧神的法则牢笼，该换锁了。
裂隙深处的光突然大盛。
玄璃的冰盾发出刺耳的呻吟，可她没有撤去灵力——她看见，在那刺目的白光里，沈辰怀中的晶核正裂开细小的纹路，露出里面流转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蓝。
那是高维的光。
而在更远的地方，某个沉睡的存在动了动睫毛。
它的意识里，刚刚闪过一行用法则写就的警报：
晶核异常......高维波动......